吃過并沒有什么味道的疙瘩粥,孟婆美名其曰要照顧老弱病殘,讓馬一放心在街上巡邏,誰不曉得他倆的心思,一個跑到夜場尋找艷遇,一個找了個不打烊的酒館勾搭小狼狗,可憐的只有尹杰,本來打算去見一見朝思暮想的老婆孩子,到頭來落了個護工的任務。
白追塵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心里藏著心思是怎么也睡不著,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曾經她們可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啊,過往到底經歷了什么,弄成當下局面。她披了件薄薄的外套,看著咪嗚婉嗚安心的睡著,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今夜的鬼靈比肩接踵的走在街頭,他們笑著嬉鬧著,熟悉的人域世界或許才是他們最終的向往,可悲的是,他們的向往只是片刻,丟不下的過去成了繁重的枷鎖,不愿喝忘情水,留著故事活在狹隘的記憶里。鬼靈中偶爾穿過幾個晚歸的行人,他們神色惶惶,奔赴在生活的“火海”,一切只能任其宰割。
一陣陰風吹動衣裳,地面的樹葉被輕輕卷起,一個倉惶的小哥兒不小心撞上了略微失魂的白追塵,一個勁的陪著笑臉,不停的說著對不起。
他笑著一張臉,卻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青色,本該充滿陽氣的三把火幾近熄滅。趴在他身上的好幾個嬰兒靈被白追塵犀利的眼神一頓恐嚇,怏怏的縮進了鬼靈大軍,小哥兒看著并不和善的眼神,以為自己把她撞的不輕,定睛一看:一身白衣又是大半夜,內心越加變得慌張。
“小姐,你看這大晚上的,撞傷了你確實是我不對,要不我賠你點錢,等天亮了你去醫院看一看,好不好?”說著就從褲兜里掏出錢夾,里面并沒有多少票子,他翻了翻,白追塵要是沒看錯,他給自己留了個二十,也不管答應與否,其余的不管金額大小一把塞到了她手里,提著塑料袋一路狂奔,不到半分鐘就消失在黑色的盡頭。
“白姐,可算找到你了。”尹杰從老遠處蕩過來,最后穩穩落在地上,看到了白追塵才松下了口氣,一方面她是自己的恩人,另一方面有鬼域大官壓迫自己盡保鏢職責,她算是大病初愈,要是有什么閃失,自己好壞沒什么,連累妻兒那事情就不一般了。
“我沒事,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去看看她還有爺爺奶奶吧。”沒有目的的繼續往前走,內心的空洞促使著她蒙上一股迷茫,胸口的玉佩像是感應到白追塵心情的復雜,燃起一層白色的柔光,給她安慰。
尹杰依舊跟在后面,幸虧有公務員職位傍身,那些鬼靈見了他自然閃到一邊,否則正如前面那一堆,因為誰也不讓道大打了起來,戰況有些不忍直視。“前面有一個涼亭,要不要去那邊坐坐,這個時候應該挺安靜的。”
既然沒有目的,那就找個有目的的吧,白追塵點點頭,除了安靜的想要把心沉淀,還有更多未知的結需要一個一個去解開。
這里確實很安靜,就連街上密密麻麻的鬼靈也不曾染足。白追塵略顯疲憊的坐著,將頭靠在柱子上,呼吸著擁有鬼域氣息的人域,這一刻的神經竟有些恍惚。
“如果在你不知情的前提下,以前的朋友要害你,你會怎么辦。”
尹杰本來筆直的坐在一邊,被白追塵這樣一問,明顯一愣,之后發出一絲苦笑。“朋友?或許就是用來被插刀的吧,當初將公司交給自以為推心置腹的人打理,可結果呢……這兩個字不是誰都可以輕易擔得的。”
居然忘了他當初的慘狀,或許朋友這兩個字真的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包括她。
看著她的表情,尹杰分外難過。他以為,通透的人不會被世俗的七情六欲所牽絆,有真正的自我,可以舍棄那些凡人都不能舍棄的羈絆,可惜誰都錯了,越是活得久表面上越是看開,實際都是覆蓋了一張張面具的加持,這類人的情感要不最為細膩,要不最為無情無義。“不過我現在也想開了,要不是經過這些我也不知道誰是最心痛我,最愛我的人,還不顧自己性命之憂為我留下血脈,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能得其一已經該知足了,所以可我不后悔,一點也不。”
“一直以來都沒有跟你們說聲感謝,你和咪嗚婉嗚的恩情,我永遠無法回報,卻也不得不報,從今往后,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我義不容辭,希望你們不要嫌棄我能力弱小。”
話鋒的突然轉變叫白追塵心底咯噔一下,不經意下起的憐憫反而比刻意的救贖更加叫人念念不忘,于尹杰,于咪嗚,于婉嗚。或許她不應該那么糾結,親情也好,愛情也罷,友情亦如此,該走的要走,該來的始終會來,有些并沒有緣由的反目不照例叫人一敗涂地。溫柔的撫上玉佩,輕微的灼熱給內心抹上了平整。
“要是事事都叫人有回報,那我豈不是太貪心了。更何況所有的幫助都不是無償,所以,你不要覺得有所虧欠,也不要動不動說什么恩不恩情的,大可不必。”白追塵笑著看著他,“現在的關心不正是剛剛好的朋友?”
尹杰笑著低下頭,隨后對上她的笑顏。“剛剛好的朋友,謝謝你。”
“出來這么久,我們回去吧,也不知道婉嗚根咪嗚怎么樣了。”白追塵起身,少有的見她不顧形象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拍了拍屁股處的灰塵,卸下短暫的繁重,邁著輕松的步子穿梭在鬼靈之中,心情好了,這些鬼靈的各種小丑般鬼態變得居然有些可愛。突然一些淺微的異動觸碰到了神經。鬼靈中某些竄動的腦袋很不對勁。
“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你先回去看看他們怎么樣了,自己也好好休息一下,去見他們也要有個好的狀態。”掃了一眼街道,混雜在其中的不是少數,而且靈力不算太差,以免引起鬼靈的恐慌以及給人域帶來麻煩,還是等著相關部門和人員來解決得比較好。而她,看在馬一還算夠朋友的份上,自己暫時穩定下局況。
尹杰是個不多話的人,既然刻意支開,說明自己跟在她身邊并沒有多大意義,說不定還會是個累贅。于是,想也不想的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