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碑體被一個個筆跡不同的“儒”字幾乎覆滿,任何一個儒字,只要凝視超過三息,便會讓人生出一種動人心魄的感覺。
儒心碑四面八方,布置了八個禁陣羅盤,每一個禁陣羅盤都在劇烈顫抖,仿佛鎮壓不住劇烈震動的儒心碑。
而在儒心碑左側,有一個白發老者盤膝而坐,相距儒心碑不過半尺距離,他面容枯瘦,眼目閉合,似乎根本不受劇烈震顫的儒心碑的影響。
鄧神秀知道這白發老者的身份,乃是儒心碑的守碑老人。
守碑老人代代傳承,他們感悟碑心,能知碑意,說是儒心碑的化身,也毫不為過。
“敢問碑老,因何這儒心碑發出劇烈震顫。”
才趕到場中的耿長青拱手問道。
守碑老人緩緩睜開眼來,一雙密布皺紋的眼睛渾濁無光,好似一潭死水,“有人發誅豎儒心之問,儒碑感同身受,故而震憾。”
霎時,所有驚詫的目光皆朝鄧神秀投來。
鄧神秀內心深處一片冰寒。
他從秋之神光處接下任務,賭的就是他的穿越,不會對儒心碑扇動蝴蝶翅膀。
儒心碑于十幾年后飛出淮西,他這波任務能躺贏。
可他做夢也想不到,因為他的出現,因為他裝比裝大勁兒,竟會震撼到了儒心碑。
看這架勢,儒心碑隨時要飛,若三家真為爭碑打起來,鄧神秀自己會郁悶至死。
“似此般震動,不知何時乃得消解。”耿長青又問。
守碑老人道,“儒碑不平則鳴,天地之間怨氣深重,儒碑不平,自然時時震顫。今日聞聽誅心之論,儒碑感動,意已難平,飛走他方,就在這一二日間。”
鄧神秀聽得想死。
耿長青面色如土,“碑老,又要飛離,豈不是又要布陣,書院真的已經筋疲力竭,能不能……”
他想說將儒碑轉贈他人,話到嘴邊,卻實在說不出口。
守碑老人面上無悲無喜,沉聲道,“宋窮方已和我說過了,無妨,緣聚緣散,自有天定。要取碑者,可上前聽吾代碑發問。”
宋窮方正是岳麓書院山長,當今天下有數的鴻儒。
守碑老人話音方落,耿長青閉上眼睛,臉上寫滿痛苦。
儒心碑和岳麓書院幾乎相伴而生,如今,岳麓書院竟被儒心碑拖累得不得不將其舍棄。
這個中甘苦,唯有耿長青這種半生都奉獻給岳麓書院的長老們才能體會。
“某來聽問。”
詹事府少詹事聶文清一晃身,來到守碑老人身前。
此時,兩千多人再度匯聚,看著這罕見的熱鬧。
守碑老人眉心也不抬一下,“何者為儒?”
聶文清朗聲道,“《字林》有載,儒者,柔也。圣王之前,儒者乃術士也,圣王之后,百家爭鳴,夫子臨世,儒術大張,儒者,今之士子也。一言蔽之,祖法圣王,宗夫子之學者,為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