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哪家人的門路,膽子大到私開碼頭,原來是縣衙里三班六房老班頭胡彬的莊子,才退下來幾年,就養成了福態富家翁的樣子,腦滿腸肥的,不知道吃了多少民脂民膏。”
毒蛇幫二當家兼狗頭軍師湊過來,婉言勸道:“老班頭經營日久,關系盤根錯節,縣衙三班六房里,多是此老的徒子徒孫,攻占這座莊園,恐怕日后很難善了。”
“我們在衙門里也是有靠山的,城中大富戶和幾個商會也是關系密切,論說官面上的勢力,我還會怕他?”
二當家聽了這話,也覺得有理,就閉上嘴巴,默默地退開到后面,不敢再勸說了。
幫主想起創幫時,受到衙門里三班六房的責難,一路艱辛地走來,不知道被孝敬了多少錢銀,怨憤早就埋下,時至今日才爆發,可不僅僅是積怨已深,更重要的是利益沖突。
“據那位大人的暗線密報,武威鏢局明面上接的是,西北戍邊主力虎翼軍去年冬狩的皮毛,暗貨卻是一樁昆侖山腳下尋到的異寶,隱約與劍俠異人有關。”
“老班頭胡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什么行貨都敢接下來,也不怕被噎著。也罷,哪怕我把毒蛇幫全部折在綠柳莊,只要尋得那樁異寶,往上面這么一遞送。看在這滔天功勞的份上,沒準能進六扇門里,做朝廷的鷹犬。到時候,封妻蔭子,指日可待!”
想到得意處,毒蛇幫幫主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聲里盡是悲愴、哀傷,反手給自己戴上一條黑巾,繡有雙頭蛇,蒙住自己的真容,扭頭往后一看。
身后主力幫眾見此,心里又驚又喜,趕緊掏出同樣的黑巾蒙面,扯下束髻的布條,將手中的砍刀,緊緊地纏在手掌上。
游畢方依舊佇立在垂柳樹冠,瞧見這一幕,暗道一聲:“大善!”頗有儀式感的黑巾蒙面,彌漫著玄黃色的煞氣,那是鐵血的味道,大概是死戰到底,有進無退的意思。
“到底誰是過江龍?誰才是地頭蛇?好端端的本地幫會劫盜過路客,竟然演變成這般模樣!形勢急轉直下,未免也太快了!”
“武威鏢局不把我毒蛇幫放在眼里,過路的水客竟然不拜碼頭,眼里還有我們毒蛇幫嗎?就此放過武威鏢局,我毒蛇幫還有立足之地?豈不是被人笑死!沒了這筆錢補貼,各位兄弟家里還能吃香喝辣?老兄弟家里孤兒寡母的,也要沒了葷腥!”
例行的戰前動員,最能打動人心,還是與自身息息相關的利益。幫主說了幾句套話,卻把幫眾的心思都鉤了起來,殺意漸漸沸騰,很快就盈滿欲沸,急需一個目標統統發泄出來。
毒蛇幫幫主伸手戟指綠柳莊:“斷我幫會財路,我能容忍你,弟兄們也容不了!胡彬,你這條老狗!”
話音剛落,幫主第一個沖了出去,這般兄弟們跟我上的氣勢,帶動了所有幫眾,一起往前沖,有如狂潮怒浪,勢必將敵人一口吞沒。
游畢方佇立在垂柳上,慢悠悠地卸下書箱,舒展自己的身體,與腳下一百幾十人形成的浪潮狂涌而去,形成截然相反的兩幅畫面。
小小一座綠柳莊,轉眼過后,被人潮怒浪一擁而上地圍住攻打,有如一葉扁舟,在風浪中起伏顛簸,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