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畢方和蓑衣老道聽了這話,雙腳有如鐵樁,釘在地上是一動也不動,直到中年散人苦著臉,原地轉身、連連揖禮,哀求道:“第二層地宮初次現世,不知何等兇險,須得有人先行一步,趟出一條道來。不救起一些同道中人,誰來替我們開道。”
游畢方聽的是目瞪口呆,蓑衣老道卻了然地點點頭,卻還是沒有行動,而是伸出左手,從蓑衣內里掏出一條紙捻,緩緩地攤開后,便是一張報耳火符,他只是輕輕揚手晃了晃,符紙無風自然,隨即化作一道流光,逕自穿過廊過柱,傳到地宮王城里面去。
想必是蓑衣老道的門人弟子,又或者是同修道友,此時傳訊過去,必定引起旁人矚目,無論是旁門真傳,還是左道修士,都有各種奇技妙法,可以竊取火符傳聲的消息,到那時,肯定會有人過來探看,通往第二層王墓地宮的信道,不就徹底暴露出去,吸引更多人過來?
“好算計!這老道心計很深,頃刻間百轉千回,彎彎繞繞地太多了,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游畢方看到中年散人執意前行,盡管名為去救人,實質是去拉人頭過來試錯填坑,心里多少有些不悅,于是拱手揖禮后,笑道:“此門視為貧道所開,此道也是如此,與其找人來,以血肉鋪路,不如由貧道先行一步。”
話音剛落,游畢方邁開八卦游身步,有如一團烏云,迅速沉入梯道里,逕自一人前往第二層地宮。
蓑衣老道不知為何,看著黑黝黝的洞口梯道,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中年散人,忍不住伸手去拉,結果人家一動不動,就像雙腳落地生根了似的,氣地老道一跺腳,天然烏金石都被震裂開了,中年散人還是無動于衷。
于是,蓑衣老道就放棄了提攜的意思,急匆匆地跟著下去了,可惜的是,前方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任何聲音、消息、靈機,都被凝如實質的黑暗吞噬,僅僅隔了三息多,五息不到,與前面的游畢方,就如同天人之隔。
蓑衣老道再次抽出一根紙捻,直接塞進左耳里,憑著方才兩人勾肩搭背時,神不知鬼不覺地放了一張盜聽符,在游畢方身上,否則的話,他還真的會失去這位年青道人的下落。
與此同時,成百上千的旁門左道修道涌入地宮王城,除了領略一番大周神朝的諸侯,貴為一國之主的豪奢,面對的就是偌大一座空蕩蕩的王城,就像被洪水淹過似的,如今大水退去,亭臺樓閣盡空寂,倉庫箱柜叮當響,窮地連慣會打洞的耗子進去,都掬一捧眼淚出來。
旁門真傳還能沉得住氣,左道修士尤其是散流就忍不住了。既然地宮王城里什么都沒有,那就刮地三尺也要掙個明白。
就要不怎么說,散流修士不成大體,始終不能成氣候。好死不死的,有人按捺不住地把主意打到石俑身上。
可是,這些石俑看上去平平無奇,實質上是大周神朝的武人,心甘情愿為諸侯國王殉葬,選擇泥封為殼,肉身追隨到王墓,陽魂陰魄追隨到九幽黃泉。
無論是旁門真傳,還是左道修士,又或者是籍籍無名的散修,渾然不覺他們體內的生氣發散開去,份屬煉氣士、修真者的氣機,絲絲縷縷地被抽取走,繼而纏繞在石俑身上,為腐朽干枯的尸骸,遠遠不斷地注入詭異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