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見面,把臂同行,幾句寒暄,相談甚歡,直到游畢方說出表面來意。
“退婚?”舉人公范進就游畢方正式投帖,登門拜訪此事想了許多應對章程,萬萬沒想到,未來的女婿一開口就是退婚,讓他這張老臉往哪擱。
游畢方不慌不忙道:“范公,我家情狀你又不是不知道!父母雙亡,族人私分家產,我可是上無片瓦遮頭,下無立錐之地,范公女兒嫁過來,可是要吃苦的!再則,我歆慕仙道,修法破家,怕是這輩子都不能成家,一道成家就會連累岳家!如此一來,退婚正是理所當然,不二之選!”
舉人公范進想了想,也覺得這話說得入情入理,他不得不為自家女兒的將來考慮。
可是,話到嘴邊,舉人公范進看見女婿臉上淡淡的微笑,不知道怎么的,發現自己被任拿捏住了,起了逆反之心,當即改口。
“此事事關重大,我得再三考慮,過幾天再給答復罷!”
游畢方拱手揖禮,笑道:“好說好說!范公盡管考慮,貧道不急的!只是,貧道等得,范家小女等不得!此事要快,越快越好止損,必須抓緊了!”
舉人公范進心里一動,感覺自己抓住了什么,可惜游畢方微笑著,沒有往下說,他也就沒了靈感。
就在這時,正廳左側屏風呼啦一聲,倒下三五片,摔出來兩只妙齡蘿莉,左邊鴉青、右側油綠,唯有屏風后面,竟然還站著一只蘿莉,緋紅艷麗,眼眸含著一汪春水,一看就是勾欄做派!
游畢方心里了然,知道范家有婚約的男子來了,家里待字閨中的姑娘,壯起膽子,不顧家規地冒險過來探看,其中必定是出了什么差池,否則范家不會人前失儀,還如此失禮!
游畢方臉上不動聲色,心里暗道:“抓住一個把柄了!”
于是,游畢方趕緊揚起寬袖遮面,扭過頭去:“貧道什么都沒看見,改日再來拜訪,告辭告辭!”
范家女兒人前出乖露丑,舉人公范進丟了很大的面皮,心里恨不得把兩女用家法打死,好在游畢方給他留了面子,他也就不好強行挽留,同時也知道這門親事,怕是真的要斷了!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正廳,直到游畢方來到大門口,覺得火候夠了,停下腳步,轉身道:“范公,貧道對天發誓,方才什么事都沒發生。你盡可以放寬心!”
舉人公范進愛聽這話,也知道游畢方看在兩家多年的交情上,多有回護之意,心里頗為感激。
只是,當下風氣頗為嚴謹,哪怕是故作姿態,舉人公范進還是深深揖禮拜謝,沒有過激的舉動。
游畢方同樣恭敬地回了一禮,知道道別在即,故意小聲道:“小侄聽聞朝廷派欽差下來巡糧,魚糧道陳平倉多有虧空,怕是又要上演一出火龍燒倉,陰兵借糧的把戲。此舉必定激怒欽差大臣,一旦動了真格,不知道多少官員牽連進去,烏紗不保!”
“公養望多年,門生遍布魚糧道左右,到時小侄振臂一呼,請你出山收拾殘局,此事就成定局!”
舉人公范進聽到這里,才恍然大悟地明白過來,頗有深意地看了“女婿”一眼,笑了笑。
“你呀……你!我就知道,賢侄所圖非小,只是沒想到會鬧到如此地步!也罷,倘若時機成熟,我也不會矯情,故作清高地往外推拒!”
游畢方哈哈大笑:“公乃信人,當不會日后改口,失信于我!小侄先謝過了!”
話音徐徐散去,游畢方轉身走開,施展縮地成寸的法術,轉眼間就走遠了,沒入田地曠野里,形同孤鶴杳然而去,了無蹤影!
舉人公范進此時才真的動容,語氣欣然地嘆了一聲:“真是陸地神仙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