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龍象聽不太明白,卻也知道自家姐夫是有大本事的人,看在家姐的份上,自然是不會坑害自己,趕緊照章辦事,不僅把土地的泥像拜訪地端端正正,燃香上供時,嘴里還念念有詞,眉目之間十二分的虔誠,顯然是事后回想起來,有些后怕,終于知道利害了。
謝云煙看著這塊充溢著兇煞血腥氣的道德洼地,再次平復下去,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招呼便宜小舅子,攜著王龍象踏上正道,繞過小山包,逕自走進道士阡圩市里。
沒等他們走遠,這幫圩市鉗包客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達成了一致的意見,有了相當的默契,不約而同地上前,將黑袍壯漢圍了起來。
這只朝廷鷹犬眼看眾人將自己圍住,遮蔽地天光都暗了,自知不能幸免,閉目等死不如絕地反撲。
只見他咬緊牙關,一臉吃人的兇狠戾氣,左手狠狠地拍地,借力縱身躍起,向這幫撿簍的頭目撲去。
淬不及防之下,這群年輕人里的小頭目,還真的被他埋身撞到在地上,腦袋狠狠地磕在地上,哪怕是松軟的濕地,還是隱隱作痛,不由地痛哼一聲。
還沒等他反應,黑袍壯漢張口就是咬他喉嚨,哪怕斷手斷腳都被其他年輕人扯住,用力往外拽扯,這只鷹犬還是不松口,嘴角之間血氣爆濺而出,顯然是要出人命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時候,一個瘦削矮小的年輕人走出來,看著黑袍壯漢腮幫子高高鼓起,牙關咬緊的樣子,去掰開嘴巴是不可能了,右手一記箭肘,正中這只朝廷鷹犬的后腦勺。
骨頭與骨頭怦然撞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黑袍壯漢雙眼翻白,顯然是失去了神志,可是他的滿腔憤怒和戾氣,還是咬緊牙關沒有松口。
無論這幫年輕人用盡了法子,都沒能使這只朝廷鷹犬松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平日里頗有威望的頭目不斷失血,紅潤的臉色迅速變得蒼白,最后浮起死人才有的青灰色。
大家都是附近鄉里村舍的混子,因為意氣相投才聚集在一起,嘗到了集眾欺負人的甜頭,以往也沒少招惹到路過的江湖人,膽子肥了,連人都給弄死,手里不是沒有沾到血腥,當時也不怎么覺得。
現如今,身邊的伙伴好端端地,突然間被人反咬一口,死在眾人眼皮底下,實在是令人膽氣全消,已經有不少人心里萌生退意,覺得還是安安穩穩活下去,娶妻生子,作個含飴弄孫的田舍翁。
這時候,謝云煙攜著便宜小舅子走進道士阡圩市里,入目而來是一條筆直的夯土硬路,兩邊是各式各樣的攤子,賣的不外是挑著貨擔下來的山貨,草紙、竹器、風雞、臘鴨,人頭涌涌,粗略一看來自鄉里各個村子。
通用的是銅鈿,也有用米買貨,甚至有人以貨易貨,用小包粗鹽從攤販手里,直接換走許多大宗物件,譬如蒸籠、飯屜,大概是預備過節備年貨用。
“嗯!銅本位,米本位,還有通用的一般等價物,食鹽!新朝開國夠久了,沒想到鄉野之間的經濟模式,還是一成不變,只看這圩市交易,就可以知道,商業流通所用的銅奇缺無比。如果我估計不錯,朝廷恐怕會忍不住對寺廟出手,順便清除前朝余孽的反抗之力,這勢必會引起劇烈的反彈,時局也就會因此動蕩不安。”
忽然間,謝云煙感受到心頭塊壘消去許多,立即明白那只朝廷鷹犬怕是兇多吉少了,連帶著圩市外面的土地廟,兇煞之氣都消散了不少,估計是群狼噬虎,沒想到臨死反撲,帶走了關鍵人物。
“盡管我還沒有學會此方天地的望氣術,單憑靈感嗅覺,我就知道這幫圩市小偷,恐怕是人心散了,隊伍失去了凝聚力,距離徹底解散也就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