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言論引得眾軍士紛紛應和;在這一刻,那名三十多年的前死于國事的老卒,仿佛成了天底下最不堪的人。
心中本就憋著一股氣的劉陟,終于被這幫兵(和諧)痞的言行壓垮了最后一絲理智,破口罵道:“衛疆土、殉國家的忠志之士,自然不及你們這些有爹生沒娘養的孬貨聰明!”
“你說什么!”秦彥彰一個箭步沖至劉陟身前,直接將其放倒在地;而后徑直坐在了劉陟身上,單手箍著他雙手,腳上的長靿靴更是結結實實地印在了劉陟臉上,“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一旁的馮全乂見上官有難,也顧不上自身安危,隨手就抄起一根扁擔沖向秦彥彰,結果被旁邊的牙外兵一招放倒。
劉陟年歲比秦彥章小了六七歲,又不曾在軍中打熬過,無法掙脫束縛;他不顧臉上火辣辣的疼,繼續罵道:“我本以為你們只是有些跋扈,尚可以曉以忠義;卻沒想到你們心都爛透了,漚成了一堆豬屎狗糞。”
出了口氣的秦彥章倒是冷靜了下來,暗自忖道:
雖說我不用十分顧及節帥的面子,但要是真傷了這衙內,手下的兵卒怕是沒幾個會因這個原因與節帥作對,倒是更有可能直接縛了我這罪魁禍首邀功。畢竟其他都虞候、兵馬使也能替這幫丘八爭錢索餉,不必非得靠著我父親。
考慮到這一層,秦彥彰收了踩在劉陟面門上的腳,回到一眾下屬身邊。
身邊軍吏趁機提議帶走劉陟二人收來的稅錢,卻被秦彥彰拒絕;他故意用劉陟聽得到的聲音向身邊親衛解釋:“他們千辛萬苦收回去,到時候還不是得一分不少發予軍中;我只要想到這衙內百般不愿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就十分暢快。”
“走了,收隊回營!”
說罷,引著一眾士卒揚長而去。
掙扎著起身的劉陟心中苦悶、不甘、委屈與憤怒交雜,他氣急之下竟發瘋似的錘起地面,錘得滿手盡是鮮血,頭上的青筋也因那雙瞪地通紅的雙眼而暴起。
身上的疼痛與遭受的侮辱于劉陟而言,不過是苔蘚之疾;真正讓其感覺的絕望的,是他發覺自己不得不充當這些驕兵悍將壓榨百姓的工具。
幾個兵將,罵也就罵了;但要是少發藩鎮兵一丁點軍餉,以都指揮使為首的軍頭絕對能在這上面大做文章,煽動士卒作亂。藩鎮兵不會因長官被辱罵而跟藩鎮節帥鬧翻,但絕對會愿意為財帛跟節帥兵戎相見。
劉陟十指狠狠地抓著身下已被鮮血染紅的黃土,疼痛的刺激讓他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忽然,劉陟猛地抬起頭望向秦彥彰消失的方向,
“這天下病了,病的很重......”
“我,要治好這漢家江山的沉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