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精衛點點頭,伸手拿過又一本字帖,這便是送客的意思。
衣亦緩步走出了房門,那個身穿燕尾服的老人仍舊留守在門外,卻是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任何表示。
于是衣亦知道,此番春城之行,恐怕比她所設想的還要艱難一些。
精衛沒有接受她的建議,這無疑讓接下來的行動會變得更麻煩一些,好在衣亦從來都不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今日來參加換選大會,衣亦身上沒有攜帶任何的電子設備,包括手機,所以此時的她無法與任何人商議,只能自己做主。
下一刻,衣亦轉頭對那位身穿燕尾服的老人開口道:“請帶我去見審判長大人。”
對于衣亦的要求,老人似乎顯得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低聲說了兩句之后便將其掛斷了。
緊接著,老人微微抬手:“請。”
本屆春城裁決事務所審判長換選儀式,即將開始,但在這之前,人們或許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此時的這座宅子,還是有主人的。
直到新任審判長獲選的那一刻之前,那個人還是這里的審判長。
當衣亦在一間光線陰暗的茶房中見到這個老人的時候,確實在對方的身上嗅到了一絲殘敗的氣息。
不,更準確地來說,那是死亡的氣息。
這位老人已經大限將至了。
老人穿著一身被洗得發白的中山裝,手中拿著一串佛珠,在不急不緩地捻著,在看到衣亦出現后,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
“你來了。”
這個開場白就像是兩個老朋友在閑聊家常,沒有任何的意外,也沒有任何不歡迎的意思。
衣亦知道,老人之所以會從審判長的位置上下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壽元不多了。
這是一件很傷感的事情。
因為老人守護了數百年的裁決事務所,即將落到外人之手。
但與此同時,這也是一件很值得憤怒的事情。
因為歷來裁決事務所審判長換選,都有兩種方式。
要么,是進行內部選舉。
要么,是由其他幾座裁決事務所投票。
老人選擇了后者。
所以關于這場換選的結果,他其實早有預見。
現在,衣亦想要問一聲為什么。
可她還沒有開口,老人便率先說道:“近二十幾年,我病得很厲害,所以事情都交給女娃和練北做了,不管再怎么說,他也是我一手帶大的。”
老人的這句話給了衣亦一個交代。
女娃是精衛的名字。
而練北是老人的弟子。
二十余年不涉政務,整個裁決事務所被外人所滲透,自己的愛徒被外人所策反,這對于老人來說,當然是一件很值得悲傷的事情,但現在看來,他似乎已經釋懷了。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呢?是否山海一脈的傳承會更重要一些。”
聞言,老人的眼中突然迸發出了一種類似于回光返照般的精芒,然后他苦笑著搖搖頭,看向佛龕中的那座泥像。
“還有,機會嗎?”
衣亦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家大人需要你的一個承諾,如此,接下來的局面才能有所轉機。”
老人笑著點點頭:“是那位年輕的裁決使嗎?我聽說過他,據說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可是,如果他真的想要幫我這個老頭子一把的話,為什么今天沒有來呢?”
是的,這是繼衣亦的身份之后,偌大一個春城第二想要知道的事情。
莫小川,也就是傳說中的那位裁決使大人,今日為何沒有來春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