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蕭問柳溫柔地道,“殿下不會怪罪你,因為殿下不會不尊重我的意志。”
丹霜咬了咬下唇,看了一眼外面。
有隱隱的步聲在接近,她必須要走了。
她最后只得急促地道:“殿下視你如摯友,托我和你說,對不住。但請你一定保重自己。”
蕭問柳一笑,儼然還是當初的明媚天真少女。
“不,殿下不用向我致歉。她不欠我的。”
丹霜低頭嘆息一聲,轉身。
跨過門檻那一刻,身后蕭問柳吹熄了燈火,她聽見她在黑暗中道。
“請代我和殿下說。”
“我從不悔此生能和殿下相遇。”
“愿她此后,所見皆太平,所愛皆可得,所求必有應,行路順遂,天下無愁。”
……
一刻鐘后,瑞祥殿前窗臺上落下了一只鴿子。
赤雪解下鴿子腳上的小管,取出布條,快步奉給鐵慈。
鐵慈看完,道:“并無動靜。蕭立衡龜縮不出,未見任何人。”
赤雪長舒了口氣。
鐵慈卻皺起眉。
沒有動靜,毫無情緒,有時候未必是好事啊。
她轉頭向遠處望去,觸目所及的卻只是重重宮闕。
庭院深深,人心如海。
不到最后,誰能見真章。
……
半個時辰后,鐵慈聽到了丹霜的回報。
此時她正站在案后巨大的黃楊木屏面前,一筆一筆地寫著魏征《諫太宗十思疏》。
這是她最近的新習慣,諸事煩擾,千頭萬緒,朝堂一日三驚,她也熬了許多日,難免有心煩意亂的時候。
每逢心亂,便放下奏章,來這屏風前提筆。
“……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思國之安,臣雖下愚,知其不可,而況于明哲乎?人君當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將崇極天之峻,永保無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德不處其厚,情不勝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也。”
丹霜一邊回報,一邊看著皇太女的背影。
細腰如束,長袍垂地,一手提筆,一手負后。
握筆的手靜而穩,一筆一劃,毫無滯澀。
飛鶴銅燈淺黃的暈光勾勒她半邊輪廓,她看起來依舊強大巋然,像玉石之山,風不可摧,穢不可污,這人世間所有的紛爭與無奈,離別與為難,都是掠過高空的浮灰,散在蒼穹。
丹霜不再說話,施禮退下。
鐵慈一筆一劃寫完了第一段最后一個“也”字。
微微垂眸。
飽蘸濃墨,另起一行。
“……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于悲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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