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空有能言善辯的嘴,雙臂卻沒有千鈞力氣。更沒有對方打磨多年的作戰經驗和意志。
一個少年打斗中腳下一滑,不慎跌落雪地,隨即就看見刀光飛旋而來。
他閉上眼睛。
疼痛卻并沒有來。
慘呼聲響起,卻也不是他的。
他緩緩睜眼,忽然發現雪不再下了。
隨即才發現,并不是雪不下了,而是頭頂多了一頂傘。
傘不大,卻遮住了這一片的血腥和殺機,傘下人在輕輕咳嗽,大氅微微顫動,露出一張清俊又微帶風流意的臉,他眨眨眼,睫毛上便落下星霜,卻在此時喊殺連綿中,猶自對著傘下人一笑。
學生呆呆地看著這個人。
他認得這個人。
盛都讀書人,很少有人不認得他。
這是個盛都名人,成名多年,曾經一度是盛都最光彩的少年,皇太女嶄露頭角都在他之后。
他是盛都公子榜第二,前頭并無名字。
他是首輔最器重的嫡孫。
他是大乾歷史上最年輕的書院院長。
他是無數盛都書生崇拜的偶像。
他是容溥。
……
長街上的喧囂止歇了下去。
依舊的滿地尸首,這回更多的是亂黨。
容溥帶的人不算多,但卻是從后面偷襲,蕭家二爺帶著的人中,最兇悍的達延人不愿意為蕭家賣命,迅速遁去,剩下的人第一波箭雨就被收割了大半。
容溥生擒了蕭家二爺,把他扔進了一輛跟著他的囚車內,蕭二爺進去的時候,驚駭地發現了里頭的熟人。
蕭六爺,蕭七爺,蕭四爺,都在里頭。
都是奉命去綁架高官們的,結果被逮住了好幾個。
內城其實不是沒有抵抗力量,只是事發突然,官署被圍,大員逃走,皇宮被困,戚凌帶著部下在外城抵抗盛都大營,不讓他們接近皇城,夏侯淳又得在宮中保護皇室。
以至于群龍無首。
容溥的到來,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他帶著躍鯉書院騎射最好的一批學生長途趕路入城,入城后并沒有停留,在進入內城之后,聚攏了好幾個在內城維持治安的蝎子營小隊,帶著他們直奔長明街這一片官署。
果然極其精準地截住了還在搜尋賀梓等人的蕭家隊伍。
蕭家出其不意攻擊重臣府邸,容溥就出其不意地各個擊破蕭家,他帶著人從這些府邸像梳子一樣篦過,就篦出了一堆人。
而所有人中,除了領頭的蕭家人生擒外,其余只要是達延士兵,全部當場格殺。
止暴者,唯以暴而已。
但他也沒有停留尋找,只是順路,他的目標一直很明確,連皇宮都沒去,直奔容府。
在路上,他還遇見了沈謐帶領的策鹿書院的學生,也沒多說什么,沈謐直接帶人匯入了他的隊伍。
鮮血流過長街,雪地成了血地。
黑壓壓的國子監生在容溥的帶領下,越過尸首,轉過街角。
前方不遠,就是容府,門前有一大片開闊地帶,此刻那里停著兩座轎子。
蕭立衡正往轎子里鉆,忽然停住,然后就看見雪地上涌現出一大批黑衣士子。
那些人在他的護衛面前停住,隔著一條街停下,將劍橫在膝上,盤坐在雪地上。
三千人漸次落坐,像一片黑潮向遠處蔓延,堵死了整條街。
蕭立衡微微變色,隨即冷笑。
“怎么,立雪死諫。這一招現在對我還有用嗎?”
一條人影從人群后緩緩走來,白衣白色大氅,整個人看起來很是輕弱,似要被這冬風瞬間卷去。
蕭立衡卻眼神一變。
容溥怎么會現在出現在盛都?
他不是應該在海右,焦頭爛額地處理躍鯉書院的各種事務嗎?
最近他派了很多人手去海右去躍鯉書院,給容溥找了很多雜七雜八的事務,務必要將他監視住,并絆在海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