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丹野跳上前座,一蹬,車子就箭一般地躥了出去。
鐵慈猛地向后一仰。
宮人們發出驚叫——不是鐵慈抓的快,就得滾地上了。
丹野這才反應過來,蹬慢了點,一路順著宮道往前殿方向走。
一路迎接著瞠目結舌的目光,不斷有東西落地聲響。
鐵慈攏在袖口,坐在自行車后座,仰頭看頭頂不斷掠過的天。
天是那個天,云是那個云,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片天和云之下。
似乎很近,實則很遠。
風都被眼前寬厚的背脊給擋住,頭頂上海東青的鷹唳尖銳凌厲。
丹野在風中大喊:“你就不能抱一抱我的腰?想掉下去嗎!”
鐵慈笑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丹野蹬得更來勁了,從承乾殿前招搖而過。
一群大臣剛剛議事完畢準備出宮,看見這一幕掉了一地眼鏡。
賀梓對著后座那頭熊看了半晌,問朱彝:“這是……陛下?”
朱彝瞇著眼睛,道:“看起來像兩個陛下。”
“陛下這也太胡鬧了!”段延徳匆匆趕過來,“她大病未愈,怎么能這樣吹風!不行,我得去攔著!”
“風要能吹到她我算風贏。”賀梓搖頭,“算了。讓陛下散散心也好……朱彝,你發什么怔呢。”
朱彝沉默了一會,搖搖頭,沒說什么。
方才看那男女騎車招搖而過,禁不住地恍惚。
沒來由地就覺得,這一幕,騎車的本該是另一個人才對。
有那么一刻,他好像看見了俊美的少年在前方蹬車,衣袂飛揚的皇太女抱著他的腰,臉貼著他的背坐在他身后,不遠處承乾殿前,陛下和靜妃立在欄桿旁,含笑遙望。
他忽然就,濕了眼眶。
……
自行車一路滴零零地響,丹野一抬頭看見宮門。
宮門前方還有一輛馬車在等候。
丹野飛快地騎過去,在快要抵達馬車之前時伸長腿猛剎,昨日下了小雪,地上薄薄一層,他得大長腿在地上刨出一片雪皮,堪堪在馬車邊停下。
丹野放聲大笑,十分快活,轉頭要把鐵慈抱下來,鐵慈卻已經自己下來了,裹著大氅,將披風還給他,道:“不想大笑就不要這樣笑,怪難看的。”
丹野笑聲猛停,摸摸臉皮子,沒說話。
鐵慈垂下眼眸,心想,他大概也忘記了,自從家變,被逐沙漠,他也再沒像以前那樣大笑過。
當初躍鯉書院的彼此,都已恍若隔世。
心里明白他們都是變著法子寬慰自己,她微微一笑,拍拍丹野的肩,由等候著的簡奚扶上馬車,“走,陪我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