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野正要舒一口氣,忽然見鐵慈放下簾子。
她道:“夏侯。”
夏侯淳立即會意。
吸一口氣,跳下車轅,三兩步就到了人群前方,將那掌柜一扯,同時喝道:“都站住!”
他這一聲看似不高,卻如霹靂一般在人們耳中炸響,人們一陣嗡嗡嗡之后,不由自主停住腳步。
盛都府一個班頭走了過來,正要喝斥,夏侯淳手腕一翻,亮了腰牌。
那班頭臉色一變,急忙躬身后退,“見過大人。”
一邊驚疑不定地偷看夏侯淳,心想這位指揮使大人是陛下親信,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夏侯淳道:“有罪便論罪,不得任百姓攪擾。”
班頭躬身應是,卻又道:“大人,潤瓷樓掌柜以算盤殺傷人命證據確鑿,更兼近期有許多不法事,數罪并罰,這樓少不得要關,這大牢,也少不得要坐。”
眾人聽著都點頭,心想倒也不必自己懲罰,看盛都府這個態度,大牢一進,這些人定不能活著出去。
夏侯淳皺了皺眉,回頭看了馬車一眼,他不確定鐵慈態度,不敢做主。
馬車內,鐵慈稍稍沉默,對簡奚伸手。
簡奚取出一頂冪離,給她戴上,又為她披上大氅。
車簾掀開。
所有人目光都轉過去,看見不起眼的馬車上,被人扶著下來一個人。
那人修長纖細,看著是個女子,雖然冪離遮面,但瞧著風姿極好。
只是太過單薄了些,立在這冬日薄雪之上,人似比雪更白更輕,轉眼便要被風吹去一般。
簾子再次掀開,丹野急急跳了下來,扶住鐵慈另一邊。
夏侯淳轉頭看見鐵慈竟然下車了,急忙趕回,正要行禮,被鐵慈擺擺手止住。
這細微動作被那班頭看見,臉色大變,一時有點腿軟,扶住了身邊同伴的肩。
鐵慈站定,目光掃過人群。
被她看過的人,都不禁心中凜然,人群很快便安靜下來。
鐵慈這才開口:“殺傷人命?”
她忽然抬頭,對樓頂道:“墨野,你不是一向喜歡躲上面偷窺嗎?方才到底是誰出手,你拎出來,我就讓你家主子不給你找母海東青。”
“嘎”地一聲響,眾人只覺得頭頂刮過一陣風,下意識皺眉瞇眼,下一瞬聽見砰地一聲,睜開眼就看見地上栽了一個大漢,看那臉,好像正是先前說店家賣臭魚爛蝦鬧事的人中的一個。
衙役中有人不服氣,大聲道:“掌柜殺傷人命,自有人證,憑什么你讓只鳥隨便拎一個人出來,就說那才是兇手?”
“就是,一只鳥懂什么?”
“真是笑話!”
“這鳥,還能比人聰明不成?”
丹野聽不下去了,勃然道:“對,就比你聰明,因為那是老子的鳥!”
這話說完,鐵慈看了他一眼,丹野茫然回望她。
鐵慈嘆氣。
算了,當一百年的王,缺心眼還是缺心眼。
她道:“殺傷人命?”
同樣的話又說了一次,夏侯淳已經懂了,快步進門去,片刻后拎著那受傷的人出來,那人滿頭是血,看著奄奄一息,夏侯淳伸手一掐,那人啊地一聲,猛地蹦了起來。
看那跳起來的高度,大可以再傷十次。
夏侯淳嗤笑一聲:“指甲大的傷口,裝什么死!”
那人訕訕站在一邊。
眾人到此時也便明白了,尷尬地面面相覷。
還有衙役不服氣要說話,那班頭猛地搗了他一肘子,快步上前,道:“把人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