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蕭雪崖沒有看她,他正皺眉盯著自己的黑馬——原先那頭極其神駿的,跟隨他很多年的白馬已經換了。
換的原因有點令人難以啟齒。
都是丹野的報復。
小狼王自己被人揍了沒關系,兄弟被揍那就沒完。蕭雪崖和鐵慈斗嘴的時候,千軍在側,丹野什么也不說,默默等在一邊,別說目下無塵的蕭雪崖,連鐵慈都把他忘記了,以為他帶著海東青去療傷了。結果行軍到半路,丹野忽然出現,佯攻蕭雪崖,在蕭雪崖躲開后,強勢拉走了他的馬。
蕭雪崖領兵的時候絕不會自己脫隊,也不允許任何下屬脫隊,只好繼續行進,只令附近官員注意發現他的馬,結果不用找,在他們路經一個小鎮時,在路邊一個破舊骯臟的馬廄里看見了蕭雪崖那匹著名的“洗石”,可憐那頭平日里趾高氣揚,比蕭雪崖還會鼻孔朝天的達延名種馬,正被丹野彎刀逼著,和那馬廄里一只臟兮兮的母驢進行著某些不可言說的運動。
蕭家軍當即傻眼,盯著平日里比自己還高貴的馬主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逼嘿咻。
蕭雪崖當時的臉色比被鐵慈懟了還難看一萬倍。
丹野坐在驢圈上,和吊著翅膀的兄弟一起觀看開車戲,彎刀打著拍子,看也不看蕭雪崖,道:“沙漠男兒,鷹就是他的兄弟,就好比沙場戰士,馬也是妻兒。我不會殺上過戰場的馬泄憤,但是你怎么對我兄弟,我就怎么對你兒。”
蕭雪崖:“……”
一日兩次被懟到無言,在蕭雪崖酷炫狂霸拽的生涯里也是第一次。
洗石發出一聲羞憤至極的長嘶。
丹野站起身,彎刀拍打著屁股,指一指蕭雪崖,指一指驢,“等著抱孫子吧!”
……
鐵慈想到那一刻蕭雪崖的神情,就覺得無比痛快,第一次對丹野生出了好感。真是可愛得緊啊!
她忍著笑,指著地上那一片混亂,道:“這明顯是被破壞過的地面,從刮去的塵土深度來看,原先的地面印子應該更深。在這種時候,還要對地面做偽裝,什么人會做這樣的事?”
那自然是被追逐的人。
“他們在此處分了贓物,所以我們也要分兵了。”
蕭雪崖道:“殿下請走西側。”
從殘印來看,西邊那隊人和車都應該少一些,相對好對付。
登州兵跟了鐵慈,蕭雪崖帶了海右指揮使司的兵,各自分開。
鐵慈順著轍印往前追,轍印極其清晰,登州衛指揮使有些急躁,不住呼喝士兵加快腳步,倒是赤雪道:“指揮使不必著急。這淵鐵太沉重了,對方行不快。無論如何都逃不過我們的追兵的。”
鐵慈點點頭,確實,押著如此沉重的淵鐵,就算關卡開放,只要后頭有大批追兵,都不可能逃得過。
天色即將蒙蒙亮的時候,她追到了一座斷崖邊。
氣味消失了,轍印一直延伸到斷崖邊,鐵慈順著轍印往前走,沈謐在她身后輕呼:“……殿下!”
喊出這一聲的時候,沈謐頓了一頓。
他還記得在登州府得知那只私章主人信息的時候自己的震驚,到現在還覺得如在夢中。
不是沒猜想過鐵慈的身份,還是茅公子時候,她的氣度行事便十分卓爾不群,沈謐是聰明人,因此選擇了無論鐵慈境遇如何,都牢牢跟在她身后。只求對方若能翻身,自己也能得見曙光。
但地位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一直以為最多就是個閑散皇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