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不是她必須學習的內容,她是未來帝王,不需要給任何人斟茶。
她只是和赤雪學了一手罷了。
一杯好茶讓山長心情頗佳,和她介紹那位老婦人:“這是京中容家容老夫人身邊的高嬤嬤。”
鐵慈微微皺眉,心想容老夫人一品誥命,時常入宮,她身邊的嬤嬤,可不要見過自己。
看一眼高嬤嬤,那嬤嬤臉色不大好看,但是不像認出自己的樣子。
因為太后顧忌,她是不怎么召見外命婦的,偶爾宮廷大宴必須參加,和那些命婦隔得也遠,此刻稍有改裝,燈火昏暗,認不出來也正常。
她稍稍放了心。
她對高嬤嬤點頭,那嬤嬤卻沒理會她,只對山長道:“先生,我們夫人的意思……”
山長擺了擺手,道:“何至于如此!”
那高嬤嬤只好不說話,冷冷坐在一邊。
山長道:“我本想著,你解不開這個謎,未曾想你還是摸到了這里。這是天意,天意讓我們這些老家伙不必再守著這個秘密。也罷,想問什么,就問吧。”
鐵慈道:“那我就問了。賀夫人真的是細作嗎?”
“是。”
“何方細作?”
“她自盡得太快,不能確定。但是我們懷疑和遼東有關。”
“那她真的是自盡的嗎?”
山長沉默了一會。
過了一會,他道:“還是從頭說吧。當年唐王魯王作亂,平王也摻了一腳。兩邊都努力拉攏師傅,也就是賀先生。兩邊為了博取師傅好感,先后都派出了最看重的幕僚,那些幕僚多半掌握本主的各種情報并負責處理,隨身帶著一些機密的文件。有時候還會給師傅透露一些,一方面博取他的好感,一方面也請教方策,畢竟師傅全才,于軍事指揮一道也頗有心得。”
“這就使他的書房里免不了流傳各種要緊訊息,某一日,我去給師傅送夜宵,卻看見師娘站在門外,師傅的書房是不許任何人接近的,師娘這行跡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正在這時,葛監院,當時還是掌書,無意中和我說起,師娘常去藏,每次都在二樓,有一次他的夫人想上二樓找書,師娘還很不樂意,兩人差點吵起來。”
“以前師娘也去藏,最近卻特別頻繁。正在此時,盛都的唐王和魯王卻因為一場訊息掉換導致的錯誤,險些提前冒失攻打宮城,幸虧要緊關頭發現了,才緊急叫停。事后追查,問題出在唐王一個幕僚身上,那個幕僚當時正在奉命勸說師傅,他被緊急召回,從此失蹤,之后不久,唐王和魯王一改之前委婉態度,近乎強硬地請走了師傅。”
山長看著鐵慈,“賀師大抵沒有告訴你,他在盛都被羈押時,其實是被當做泄露機密的奸細審問的,吃了許多苦。這事傳到我們耳中,我們便急了,我,麓川,老葛,我們都是師傅的弟子,自然不相信師傅會是什么泄露機密的奸細。然后我們便想到了師娘身上。一直跟著她,有次師娘一大早從藏出來,我們立即跟著進去,翻找了大半日,最終也如你一般,拼出了一條信息,卻不是軍事機密,而是向上線求援,請求幫助救出賀師。”
鐵慈想這大概就是監院夫人說的,賀夫人一大清早從藏出來,之后便自盡的時間了。
“我們拿到這證據,非常憤怒。當時年輕氣盛,立即去找賀夫人攤牌,我們痛數她對不住師傅的錯處,無情無義,狼子野心。她一直默默聽著,神情很是震驚。我們又逼她交出聯系者的身份,好用假情報騙他們救人。賀夫人聽了之后,示意要去內室更衣,當時因為男女有別,我的夫人和容麓川的夫人都在,她們兩人跟進了內室,守在簾子外面,沒多久我們就聽見容夫人尖叫,奔出來說,賀夫人自盡了。”
鐵慈長長出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
是自盡,卻也不是自盡。
說是逼死,卻也不能說是山長他們的錯。
所有人都是兇手,所有人都不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