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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山谷,到了大路上,有馬車等候。
師父在全國各地都有產業,鐵慈為了避嫌,平素是從來不過問的,不過她有師父給的令牌,緊急情況下都可以調用。
原本鐵慈想著去永平府,但是如今飛羽和她都毒傷未愈,直接去和那位女指揮使打交道并不合適,便改道去往東明縣。
自那日刮大風后,只晴了半日,隨即便連日暴雨,路程也因此耽擱了,滯留在青陽山外百里的平昌鎮,一邊等雨停,一邊喝藥去毒。
原本不是必須經過平昌鎮的,但鐵慈讓馬車拐了個彎。
繞路的原因是什么,她自己清楚,不過是那日容溥帶回了容蔚的臨別禮物,說是在平昌鎮買的當地特產,鐵慈也不知道自己在疑惑什么,下意識地就想來確認一下。
那盒子她后來在路上就悄悄打開了,里頭是特制的魚干,上頭還寫著,“給葉十八他姐的弟弟。”
鐵慈就很無語,您這捎回來的禮物,是給我的呢還是給容易的呢?
看這小魚干,八成是給容易的。
就有點不爽。
她推開窗,外頭雨還下著,飛羽橫陳在榻上,媚眼如絲地招手喚她:“大爺,來啊。”
鐵慈包了這家客棧,飛羽卻纏著要和她一起睡,說自己可以紅袖添香,還可以夜半暖床。鐵慈可不敢和她睡,硬說自己狐臭腳臭,天天把她往她窩里趕。
就這還架不住頭牌有事沒事都賴在她床上,抱著她被子打滾,把她床上搞得像狗窩。
鐵慈每當這時就開始懷念閨蜜顧小小,心想小小發下豪言壯語要跟來的,到現在也沒成功,不曉得是不是被他爹把狗腿給打斷了,否則有他在,自己的被子保證和豆腐塊一樣,飛羽也一定會被他一天三頓飯暴打不可。
她自己其實也是個習慣講究整潔的,但懶得和飛羽計較,過去撿起掉下床的被子,往飛羽身上胡亂一裹,鏟垃圾一樣往榻里一推,自己坐在榻邊,披上外袍。
“大爺你要出去?”飛羽從被子里探出頭來。
雪白的被角裹著同樣雪白的一張臉,眼睫烏黑濃麗,這個角度看人,勾魂攝魄一般。
鐵慈捏一把她的臉,笑道:“大爺出去給你找個姐妹來作伴。”
“那我要親自掌眼。”飛羽也坐起身。
“好好養養你的腳吧,回頭我帶東西給你吃,想吃什么?”
飛羽趴在被子上,笑吟吟看她,拖長聲調道:“想吃——”
她調子拖得長長的,鐵慈等了半晌還沒拖完,懶得再等她,擺擺手跨出門外。
她出了門,飛羽才停了那拖長的調,挑挑眉,曼聲道:“……你啊!”
……
鐵慈去了人流最熱鬧的廟宇處,一般這里都會停留很多攤販,果然在一座道觀的廊檐下看見了賣那種小魚干的,是當地特產,只有本地的河流里有,也只有本地人會做。
那容蔚就確實是回遼東去了。
證實了這點的鐵慈心情有點低落,坐在一家賣餛飩的攤子前,看外頭大雨傾盆。聽著來躲雨的人討論兩日暴雨,橫貫海右的鏡河水面暴漲。又說漁民們近日好收成,但是漁稅又漲了,有個漁民被水草絆住腳淹死了,家里依舊無錢發喪等等閑話。
遠遠地,看見有馬車過來,有人坐在車轅上,捧著個地圖在問路,這種潮濕悶熱天氣,車鏈子拉得緊緊的,想必里面是不方面露面的大家閨秀。
那馬車上泥跡點點,車輪磨損,顯然是走長路的外地客,本地的一幫閑漢立即圍了上去,這些大多是各家暗娼寮子的龜公,都是些年老色衰的妓子和地痞混混聯合起來,租個房子,日常拉些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客,如一群盤踞在盤絲洞里的母蜘蛛,探出長長的絲,黏著一個是一個,運氣好,倒也軟玉溫香一夜天,臨走還能剩下條內褲,運氣不好,就此失蹤了也是有的。
鐵慈是個外地人,前兒剛來的時候也曾被拉過,但是飛羽一探頭,那些人便悻悻而走,沒說的,身邊有那么個美人,誰還會去逛暗門。
二師兄卻是經常在外面跑的,當時就彈出一枚碎銀,打破了領頭的腦袋。用二師兄的話來說,這是對當地的地痞混混們的示威警告,讓他們別以為自己等人是肥羊,就想些什么歪點子。老實一邊呆著,大家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