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已經說了,違令者殺無赦。”黃明眉間現不耐之色,“拔帳!”
一隊士兵掄臂拋出勾索,齊齊勾住大帳邊緣。
已經躲到大帳后的朝三拉著赤雪飛快地撤到隔壁樓副指揮使帳后。
士兵們嗨地一聲,大帳四分五裂。
帳篷撕裂的那一瞬間,赤雪看見一道黑影貼地飛起,似乎是一只鳥,那鳥在漫天的碎片中起飛遠去。
鳥和帳篷都是灰色的,飛掠在浮沉的帳篷碎片里,無人注意。
大家都在看著狄一葦。
狄一葦坐在羊毛地氈上,靠著一個小幾,手中煙槍不離嘴。
朝三望著那邊,悄聲問赤雪,“怎么辦?”
赤雪卻仿佛在思索著什么,皺眉輕聲道:“十五萬永平軍駐扎在永平長長的邊境上,主帳大營人數最多,有三萬人。論戰力,論人數,都比黃明帶來的人多,他為什么這么有恃無恐,只帶來了這么些人?”
她看過了,黃明說是帶了四萬人,但是此刻滿打滿算數頂多萬人。
就算有樓副指揮使出面穩定人心,以太監奸狡膽小的特性,似乎也不該就帶這么點人就敢闖進有蝎子營的狄一葦主營。
她眼神落在了黃明身后,崔軾披著連帽斗篷,不引人注意地站在暗影里。
朝三怔了怔,他對這些不大熟悉,他只是護緊了赤雪,輕聲告誡她:“這事太大了。誰都兜不住,你千萬不要一時心軟去救人。”
“狄指揮使會束手就擒嗎?”
朝三沉默了一會,道:“他們拿蝎子營和將士的性命要挾她……她會的。”
赤雪無言。
她看見狄一葦方才帳篷炸裂的那一刻,看了樓副指揮使一眼。
那一眼讓她有點難受。
總覺得狄一葦如果束手就擒,原因并不僅僅是因為將士性命被要挾……
“怪我,我要是不和指揮使說,讓她去信給主子就好了……”
“這你就錯了,想要害人的人,怎么都能找到害人的法子的,沒有你也有別人,別多想了。”
朝三拉著赤雪往陰影更深處藏好。
偌大的主帳現在只剩下一片滿是破布的空地,狄一葦一個人孤零零坐在中間,風過,她猛烈地咳嗽起來,更顯得雙肩單薄。
“指揮使,陛下說了,視情查看狄指揮使行徑,以為后續之罪行評判。您若一味拖延頑抗,或者意圖煽動部下,那不僅這些人要株連九族,您自己這罪也就不審而明了。”黃明陰惻惻說完,又轉了笑臉,“您放平心態,跟我們走一趟就是。放心,您是有功之臣,我等一定以禮相待。回京后您有冤辯冤,說不定很快就能得陛下寬恕,官復原職了呢。”
狄一葦笑一聲,道:“復你娘。”
黃明僵住。
狄一葦又笑道:“哦錯了,你娘怎么會要你這種斷子絕孫的兒。”她站起身,磕磕煙灰,道,“行吧,我跟你走。也不和你說什么不得為難我的部下。畢竟你這種沒跟梢的玩意兒說出來的話都是狗屎。我就和我的兒郎們說,不可因為我的任何原因發作,否則我立刻死在你們面前;但是如果有人真的往死里欺負你們,那么,干他娘的。”
“狄一葦你在煽動部屬造反嗎!”
“如果嫌棄這老閹貨聒噪,我建議你們記下他的長相。還有,他的宅子在盛都老前門外曲江胡同,左手第一家就是。”
“狄一葦你在指使部下報復朝廷命官!”
狄一葦深深吸上一口,看也不看他一眼,“你算什么朝廷命官?”
黃明鐵青著臉,手一揮,一群持槍士兵沖了上去,逼住了狄一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