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要迎接皇太女鳳駕,禮部要派人出城十里迎候,控制了進出城的人流,好讓那些官兒出城演禮。盛都三大營出動了夔牛營,好家伙,黑壓壓的隊伍真的蔓延十里,多少人堵在城門內出不來。”
“皇太女不是說由永平軍護送,還在路上嗎?怎么現在就開始演禮,攪合得滿城不安的。”
“誰知道呢,說是怕在邊軍面前丟臉,也為了給皇太女配得上她的最盛大的迎接儀式,所以禮部要提前演禮,每日都去城外守候,黃土墊道,凈水潑街,遍扎彩樓,百官迎候,務必第一時間接到皇太女,好讓太女領略到朝野和百姓的愛戴之情。”
人群背后,鐵慈和容溥對視了一眼。
可去他媽的愛戴吧。
這不是怕她及時趕回,影響了他們的計劃,特地派百官守候,大軍堵門嗎?
可以想見,如果她真的帶著大軍,就算及時趕回,負責盛都及周邊戍衛的三大營就地要求永平軍卸甲解散,然后擺上隆重的歡迎儀式,少說也得搞上個三天三夜,然后把她的馬一拖,送進哪個郊外行宮,開始慶功,繼續飲宴歡慶三天三夜,并與民同樂,讓全盛都人民都陷入歡樂的海洋。
然后在這六天六夜里,他們迅速通過一系列法令,把鐵凜的事生米煮成熟飯。
到時候她這個廢太女一輩子幽禁行宮,都算人家慈悲。
最雞賊的是,現在她的聲名飆至最高點,任何對她不利的舉動都會導致民意沸騰,唯獨大搞特搞歡迎儀式,不會引起民眾抵觸。
民眾單純熱情,總希望給英雄最好的待遇,太傅等人就算知道其間險惡,也無法阻止,一旦阻止,蕭派便可以以此攻擊太傅等人心懷叵測,行事虛偽,繼而質疑太傅為鐵慈造勢的整個事實的可靠性,好不容易打下的輿論高地就會被人反攻。
在這種情況下,大軍硬闖也是不行的,人家熱情洋溢,笑臉迎人,你行兵陣列,刀槍相向,這等于給盛都百姓潑了一盆冷水,太傅為她好不容易營造的好口碑就會瞬間崩塌。
民意難挾,但一旦挾持了民意,事情就會變得棘手。
書院的一幫人也在皺眉,跟著鐵慈這么久,敏感性都鍛煉了出來,都聽出了其間的險惡。
明面上迎接,暗地里大軍陳列,軟硬兼施,雙管齊下,外城內城皇城宮城,層層布防,守得鐵桶也似,鐵慈就這幾個人,怎么闖過去?
戚元思猛地干掉了碗里的茶水,低聲道:“我潛回去,和我父親談談。”
中軍大都督直管盛都三大營,雖然調兵還要和兵部和宮中合符,但是威信和影響力還是有的。
楊一休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領頭迎接鐵慈的禮部尚書,是一休哥他爹。
胖虎也站了起來,道:“俺也去幫忙。”
楊一休斜著眼睛,“你幫啥忙?”
胖虎嘿嘿一笑,“盛都有我家七十二處鋪子,遍布大街小巷,你說,如果我家的鋪子忽然開始半價甚至一成價格酬賓,盛都百姓是去城門處看熱鬧呢還是去我家店門口排隊?”
楊一休豎起大拇指,“囂張!真囂張!”
鐵慈看著他們,心間涌起熱流,卻沒有阻止,只對夏侯淳使了個眼色。
夏侯淳自去安排人保護他們。
沒有阻止是因為書院這些同學,和她已經同存共榮,大家只有合力走下去,走到底。除此之外,一切的謙讓拒絕都是虛偽。
至于戚元思等人進城門的問題,倒不必太擔憂,鐵慈和狄一葦一直很注意保護這批人,并沒有對外公告諸人在永平的經歷,也沒有說明書院學生會跟隨自己回盛都。朝中高官自然心里有數,但也不會親自在城門守著,以戚元思的家世,和他在三大營的臉熟程度,找個熟人,想法子混進去想來是沒問題的。
本來鐵慈也考慮自己跟著混進去,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戚元思等人自己進問題不大,帶上她怕就進不去了。萬一被查出來,身陷萬軍又不能像在西戎和孚山的時候直接動手,那就太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