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最近也瘦了許多,好在毒已經解了,容溥說這毒雖然巧妙,但是正因為需要巧妙控制,所以毒性不算烈。但沒能造成不可挽回后果的更重要的原因是,在崔軾下毒的那段日子,田家送來了他家密制的,采用了多種草藥制作的牛肉干。
其中正有一些藥草成分,能中和掉一部分毒性,這才使永平軍在戰場上發作后沒有立即死亡,還有機會后撤,也給了容溥時間解毒,相當大程度上保全了永平軍的主力。
也多虧了狄一葦優待士兵,牛肉干這樣珍貴的肉食,她當時就全部發給了士兵。
所以那毒只需治療數日,再慢慢調養,倒也無妨。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大方,解語花也似,眉宇間連愁色都不露,鐵慈卻每次都因此心中更加唏噓。
有時候,傷口發作出來,才有真正愈合的可能。
遠處有一只鴿子飛來,咕咕叫著落入鐵慈的掌心,鐵慈展開鴿子腳上的鐵管里的小紙條,看了一眼,微露喜色。
“我們從正門進。”
“我是大乾皇太女,當初被逼鬼鬼祟祟出京,如今便要堂堂正正回京。我要告訴全盛都百姓,我回來了。”
……
“父親,蕭家氣數將盡,我不信您看不出來。你手掌盛都軍權,無論誰得了這皇位,都不能不禮遇您。如此超然地位,就算不有所作為,也不該輕舉妄動,怎么能攪合進蕭家的渾水,一條道兒走到黑呢!”
中軍大都督戚凌坐在椅子上,有點震動地看著對面又黑又瘦的兒子。
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往日里有點嬌貴有點做作,對朝堂毫無興趣的公子哥兒,如今滿目精光,熟稔朝局,侃侃而談。
行走坐臥之間,颯爽利落,竟隱然有了幾分見過血的沙場戰士的風范。
看來皇太女那些傳言倒并非不可信。出去歷練這一遭,她自己固然名聲大盛,連身邊人都脫胎換骨。
戚凌自然樂意看見這樣的轉變,也明白兒子既然已經如此選擇,自己便不能左右搖擺,只是……他沉吟道:“三大營雖然為父有管轄權,但是現今和往日不同,前些日子蕭家先下手為強,說三大營多年未換防,要將分別拱衛城南城西城北的三大營換防,并以此為名,收走了我的令符,兵部尚書現在也是他們的人,三大營的調兵權現在在蕭氏手上,為父指揮不得。”
戚元思卻并沒有猶豫,“令符不過是死物,三大營這許多年選拔、提調、操練、軍備……諸般事務,可都是由父親一手操持的!”
戚凌震驚,“你是要為父無令調兵嗎!這是死罪!”
“皇太女作為皇儲,危急時刻有權調動盛都大營,這是寫在大乾律里的!您領了太女的令,就不是無令調兵!”
“如果她輸了呢!如果鐵凜成功上位,她被廢了呢?”
“她不會輸!”
書房里一陣寂靜。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
“爹,”戚元思抹一把臉,又換了個角度,“皇太女帶我去了翰里罕漠,翰里罕漠將來是要收回來的,我給皇太女丈量了翰里罕平原的地形,給她擬了雪山引水灌溉平原的計劃,皇太女說這事以后交給我,這事將來要成,就是功在千秋利在百代的大業,兒子屆時操持這事,這是何等的榮光,戚家因此榮盛百年青史留名也不在話下……您想,您細想。”
戚凌眉一挑,兒子日常也被人說一聲文武全才,但他從來也想的是子承父業,將來做個永遠低文臣一頭的武將也就罷了,沒成想這小子還能成個名傳青史的能臣?
他有一瞬間的心動。
戚元思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戚凌眼神卻在慢慢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