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彝退出考官人選之后反倒輕松了許多,第二日就趕去他的書館去監督慈心傳第七部的印刷事宜了。
京城百姓的焦躁氣氛也和這事有關,她們等連載已經等了一個多月了!皇太女回來都快一個月了,這第七部也該出來了吧?
他們還想知道當日如何打退遼東,皇太女和女指揮使如何沙場攜手一笑,酷炫狂霸拽地打退遼東佬呢。
尤其那些當日城門援救的女子們,都翹首期盼著在第七卷,說不定自己等人也能在傳奇中露一露臉,流芳百世呢。
盛都外城四里坊,聚集著許多的書坊和印坊,最近天天很多百姓書生都會繞路過來,打聽一下第七卷上架了沒。
四里坊的書坊不堪其擾。
不過這幾日,四里坊的書坊坊主們,詫異地發現,往常如織的人流竟然少了許多。倚著書架殷殷詢問第七卷的書生們也不見了。
這是怎么回事?
朱彝帶領的慈心傳寫作班子,就潛伏在其中的一間普通的四合院里。
一大早朱彝的吼聲就滿院子都能聽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咱們的稿子剛剛完成,還沒付梓,如何市面上就有了第七卷?誰泄露的?!”
朱彝抖著手中嶄新的散發著淡淡墨香的書,素藍色封面上慈心傳幾個大字十分顯眼,那書名還是他親自題的,整本書的印刷,裝幀,字體,紙質,完完全全就是慈心傳的版本,甚至紙張好像還更白一點。
暴怒之下的朱彝將書稿翻得嘩啦啦響,越翻,最初以為泄稿的惱怒便越降,他發現不對勁了。
稿子剛剛定稿,便是泄露,印刷也要幾日,而且他這里印刷的慈心傳不計成本,已經是業內獨一份的精美講究,除了他這里,還有哪家財大氣粗的能在短時間內印出這么精致的書稿來?
那就是偽作?
“豈有此理!皇太女傳也敢偽作!等我查出來,非叫他傾家蕩產不可!”朱彝日常性子不錯,卻最受不了“抄襲”“偽作”之類的辱沒文人的行徑。已經出離憤怒,拿了書稿就要向外走。
卻有人道:“這書寫得……”
“書寫得怎樣?粗制濫造么?”朱彝下意識問。
“倒也不是……我說不好……您自己瞧瞧?”書坊一個幫工笑道,“和咱們的不能比,但就……還挺帶勁兒的。”
朱彝倒來了好奇心,當真坐下來開始翻著,翻著翻著,眉毛就挑了起來,越挑越高,越挑越高,就快飛出額角了。
周邊書坊里的負責謄寫宣傳售賣的幫工和負責分工寫稿的書生們也翻看了起來,這都是他們發現忽然沒人來問第七卷之后,出門在別的書坊發現的,那些書坊老板把書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引得人人爭搶,他們擠進人群搶了幾本,拿到手第一時間竟恍惚起來,仿佛那真是自己書坊獨家印出來的慈心傳一樣。
此刻把書一翻,有人詫異,有人興奮,有人臉紅,有人拋書捂眼,有人把書猛地合上,過一會兒又忍不住打開,反復觀摩,嘿嘿直笑。
朱彝飛快地看過去,不住地道:“咦,這里頭對永平軍和遼東大戰細節描述也很詳盡啊,這抄子也參加過戰役?”
“咦,五色原之戰中遼東王在哪里,帶了哪些人,咱們也不清楚,這位寫在五色原西北角的矮山上,還帶了好幾位王子觀戰……真的假的?”
“容蔚?他怎么出現在第七卷里?還救了太女?太女不是容溥他們救的嗎?啊呸!欺世盜名之徒!”
“這都寫了什么?描述戰爭一筆帶過,倒把容蔚和太女之間種種寫得這般香艷?”
“什么海上初見,什么乾坤顛倒,什么書院定情,什么你猜我昧……”
忽然聽見嗚嗚哭聲,他猛一回頭,看見一群人看得如癡如醉,不可自拔,其中一個年輕幫工,還抱著書嗚嗚哭起來。
“嗚嗚嗚太感人了。”
“嗚嗚嗚這什么神仙愛情!”
朱彝:“……”
不行,這像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