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立衡今日被拋來拋去,竟然神奇地習慣了,在空中大喊:“我已留了信。若我忽然身死,則蕭家名下所有田莊商號及相關勢力都會動作,要想看糧食短缺,物價暴漲,諸般支應民生貨物斷供,各地官府生亂,邊境不穩,大乾動蕩……就盡管對蕭府下手!”
林中某處,主持此次刺殺的夏侯淳微微皺了眉。
砰一聲,蕭立衡滾落在地,離最近的前來接應的護衛只有一丈之地。
而身后追兵顯然已被阻住。
蕭立衡狂喜,快速爬起,狂奔而來的蕭家護衛伸手來接。
忽然一陣狂風從身后起。
……
席面上,慕容翊那塊拔絲山藥,晶亮的拔絲在筷子尖繞啊繞,蕩啊蕩。
七扭八繞,繞出了一對心的形狀。
一邊繞一邊笑看鐵慈,將那心形對著鐵慈一比。
畫一個心,心里框住一個你。
另一邊,大理寺卿的孫女托著頭,笑瞇瞇地看著。眼神里寫著“磕死我了”。
眾人心中第一萬次充滿了對皇太女的敬仰。
能在這兩個癡漢般的眼神中巋然不動,吃喝如常,皇太女果非常人也!
舉子們在盛都呆久了,早就聽了一肚子八卦,看著上首喝悶酒的戚元思,微笑吃菜的容溥,還有緊緊貼著鐵慈的慕容翊,沒來由覺得這氣氛古怪,十分的修羅場。
有幾個人禁不住竊竊私語。
“哎,太女不是聽說內定戚元思為國父了么?怎么又冒出來個什么容蔚?”
“你這是從哪聽說的?”
“我一位世叔,在光祿寺任郎中,聽同僚說的。說是之前戚都督逢人吹噓,說太女看上他家公子啦!”
“你這是哪年的老黃歷,我明明聽說的是宮中屬意于容翰林,要親上加親,特意賜了紫玉如意呢。”
酒后說悄悄話的人都有個毛病,就是自以為聲音很低,其實隔壁桌都能聽見。
戚元思隱約聽見,臉刷地白了。
蒼天啊,快來場大風暴雨吧。
把他刮到離盛都最近的港口去吧!
本來還在慶幸那個誤會似乎沒有舞到當事人面前去。
卻沒想到還在這里等著。
難怪上次老爹希望破滅之后揍他揍那么兇。
敢情他牛皮早已吹了出去!
那他有沒有在太女面前說過什么?
戚元思僵硬著身體,眼珠子慢悠悠轉到鐵慈那邊去。
鐵慈正在低頭吃菜,仿佛什么都沒聽見,戚元思剛松口氣,就撞上了一雙暗含兇光的眼睛。
他頭皮一炸。
當初在孚山里被這瘋批拿刀子威脅的死亡感又來了。
這煞星聽見了。
現在已經不是他社會性死亡的問題了。
現在是他還能不能活著從這個世紀大醋王兼第一瘋手下走出酒樓的問題了……
……
蕭立衡的手指已經夠著自家護衛的手。
身后猛然起了一陣風,隨即肩背一緊,整個人忽然又飛了起來。
底下傳來驚呼之聲。
這回再不是之前被扔出的短短距離,越飛越高,轉眼底下的人越來越小,占地廣闊的蕭家府邸盡在眼底。
蕭立衡低頭,就看見無數人仰頭奔走驚叫。
他渾身僵硬地慢慢轉頭,看見一雙蒼勁堅硬的鳥爪。
蕭立衡腦中轟轟的,下意識拔刀,頭頂上巨鳥一聲唳鳴,飛得更高了。
蕭立衡不敢再動。
砍了鳥爪,他會被摔死。
不砍鳥爪,他還是會被摔死。
……
掬美樓上,鐵慈隨意吃了幾口,站起身,再次舉杯。
眾人知曉她事務繁忙,這是要提前回宮了,都急忙起身。
清冽的酒液倒映微微晃動的臉。
鐵慈對著所有人坦蕩微笑。
此時此刻,蕭立衡死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