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夫人避讓不成,頭頂一震,嘩啦啦什么東西掉了,然后一片黑影遮住了她的眼。
四面有驚呼之聲,夫人們急忙起身走避,容老夫人抬手,卻抓到了自己的頭發。
她的發髻被射落了!
她梳了半個時辰的發髻!
容老夫人素來是個嚴謹講究人,講究到從不在夫君面前散發卸妝,據說當初洞房都衣裳齊整,一度傳為盛都笑談。
夫君面前都如此緊繃,更不要說多在乎在外人面前的形容。
她伸手一抓,抓了一手黑白相間的頭發,那是沒能染透的里頭的頭發,起大早用頭油精心梳理,一根根藏起來的白發這下全部暴露了!
而且還因為外力掉了很多!
那她那稀疏的發頂是不是也被看見了!
容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一手遮頭站起,回頭沖愣住的宮女怒喝:“還不過來伺候我!拿帽子來!”
那宮女卻從容地道:“夫人,奴婢是瑞祥殿六品女官,今日專職照應宮宴,便是要伺候人,也只伺候太女一人,還請夫人恕罪,自去殿外尋自己的婢子伺候。”
她彬彬有禮微笑,露出雪白的八顆牙齒。
開什么玩笑,她是能呼來喝去的人嗎?
她是瑞祥殿太女的人!
赤雪姐姐說了,既然是太女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太女的臉面,不要惹事,但也絕不能隨意被人折辱了去。
赤雪姐姐是瑞祥殿所有宮人的榜樣,她阿貍也不能差!
容老夫人僵住。
她往年也經常進宮,身為手握大權的首輔夫人,外命婦中第一人,便是那些公侯夫人也不能比,在哪里都幾乎是最高禮遇,何曾受過今日難堪。
手指摸到細長的東西,一看是一枚短短金箭,就是這東西射掉了她的發髻。
她霍然回首,盯住了殿上。
對面,那個卑賤的舞者,對她漫不經心地揚了揚弓。
容老夫人一瞬間怒火奔騰,幾乎要將眼眸燒紅。
在這大殿之上,連一個卑賤舞者也敢對她動手了嗎!
“來人啊!此人箭射命婦,定然心懷不軌,遇待刺駕,速速拿下重刑拷問!”
容老夫人指著慕容翊,聲音森冷,但好歹接連吃癟,這回終于曉得拿皇帝做幌子要拿人。
但更令她暴怒的是,侍衛依舊沒聽她的,而是先去看鐵慈。
鐵慈淡淡道:“夫人多慮了,這位舞者是皇室邀請,不過和夫人開個玩笑。”
容老夫人憤然拔下金箭,“這是箭!以箭射人,能是開玩笑嗎!殿下就是這樣對待重臣家眷的嗎!”
“凡事必有因果。夫人只在這追究被箭射掉發髻,卻忘記先前對孤說了什么話嗎?”鐵慈笑道,“重臣家眷,就敢這樣對待皇儲嗎?”
容老夫人語塞,咬了咬牙道:“臣婦不敢,臣婦不過和殿下開個玩笑。”
鐵慈點頭,“所以,那也是玩笑。”
她笑看容老夫人。
我不和你計較,你敢和我計較?
容老夫人轉目四顧,看見所有內外命婦都避開目光,東側殿大臣們已經被驚動,自己的夫君,兒子,孫子等人都起身走了過來。
她咬牙。
只恨進殿飲宴,不能攜帶自己的仆從,不然她身邊隨時都跟著老軍,定要當場把這狂妄小子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