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絕不會開玩笑。
也絕不可能一再救他們。
一群人不顧地面崎嶇,在積水的林子中狂奔,絆倒了連呼痛都不敢,爬起來繼續奔。
身邊不時有冷箭飛過,咻咻之聲聽得人心膽俱裂,有的甚至擦著他們的衣裳掠過,公子哥兒們抬頭都不敢,一邊埋頭奔一邊感激地想,幸虧太女在,幸虧太女還肯護著他們,幸虧太女接下了幾乎所有致命的箭,太女人真好,準頭真好,武功真高……
人群最后,鐵慈一邊走,一邊接著零星飛來的箭,一邊將接下來的箭,投飛鏢一般往前頭那些公子哥兒們身邊投。
擦頭而過,給自己九分。
擦衣裳而過,給自己五分。
擦頭而過繼續跑的,加一分。
擦頭而過嚇哭的,扣一分。
她就像一只并不憨厚的牧羊犬,在雨中密林趕著一群咩咩叫的傻羊往窩里奔。
唯一看見真相的只有取代李蘊成,占據皇太女肩膀上極佳觀賞位的馮桓,這位可沒李蘊成的好待遇,人家好歹是正放,他是倒掛,因為鐵慈沒時間幫他控水,一邊倒掛一邊跑順便水就出來了。
馮桓在水里的時候,瀕臨死亡的半昏迷絕望間,隱約聽見嘩啦破水聲響,隨即就看見一張雪白的美人面逆水而來,長發在水中游弋柔曼,他當時心里迷迷糊糊地想,這來的是仙女吧。
此刻他倒掛在仙女肩頭,隨著她一路飛奔一路哇哇地吐,時刻經歷追來的飛箭擦頭之苦,還要看著仙女把繳獲的箭,一支支地往他的小伙伴身上投,也不知道該同情他們,還是同情自己。
他錯了。
這不是仙女。
這是披著仙女皮的惡魔。
鐵慈看似悠閑,心里卻煩躁,她擔心父皇等人的安全,卻又沒法立刻丟下這些紈绔。
接應煙花已經放出,但大雨沖刷痕跡,林中也無道路,很容易走岔了,而且也沒可能來這么快。
忽然看見前方人影晃動,還沒等鐵慈警惕,對面就大喊:“是太女嗎?”
鐵慈應聲,一騎當先奔來,馬上渾身透濕的騎士,竟然是容溥。
鐵慈很驚訝他來得這么快,更驚訝他親自帶隊,這種天氣這美人花不是該在營地里喝茶嗎?
容溥到了近前,先上下看了鐵慈幾眼,確定她氣色雖然不大好,但好在無傷無病,這才放下心。
鐵慈詢問他,才知道他之前就守在林邊,算著她久久不出,不大對勁,干脆就直接組織了各家護衛,以尋找各家公子為名,帶著人進了林,而他心細,一直注意著所有人的動向,記得鐵慈進林的方位,也記得公子哥兒們進林的位置。
鐵慈煙花放出的時候,他已經尋到了鐵慈之前和慕容翊在林子里的位置,在那沒發現人,便知道不好,立即四處搜尋鐵慈等人一路離開的痕跡,最快速度追了過來。
雖然他沒明說,但鐵慈知道他之所以注意卻沒有一開始就進林中,是因為猜到她進林要和慕容翊幽會。
而他就那么守在林邊,注意著她去的方向,算著她幽會的時間……
有點殘忍,但是鐵慈很欣慰。
容茶茶能平心靜氣地接受她和慕容翊的往來,還不忘自己的職責,如此就算再茶,也是個合格的股肱之臣。
她將馮桓卸下來,準備扔出去,容溥忽然道:“別動!”
又對所有人道:“屏息!”
他盯著鐵慈的肩,神色凝重。
鐵慈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發絲正在被輕輕掠動。
她不動,斜過眼光,才在自己肩上看見一點小小的黑色蟲子。
那蟲子本來可能在爬,此刻大概感受到危機,定住不動。
鐵慈穿著黑色的緊身衣,此刻又在光線陰暗的林中雨中,換成常人湊上去都看不見。
也就是她目力超強了。
她想吹掉這蟲子,容溥示意她不要,撒出一把黃色藥粉。
藥粉一來,蟲子就驚慌起來,猛地騰身飛起,飛到一半,跌落下去。
鐵慈眼睜睜看見那蟲子跌到一半,噗地一聲,化為一道十分凝練的細細的紅色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