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摧塵仍舊不答，他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天花板，眸中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他有些記不清自己此時身在何處，一切時間線被模糊，他似乎是逃出來了，又似乎是沒有逃出來。
他仍舊被關在這里，無數人給他灌下苦澀的液體，一次又一次地將他浸泡在煉獄之中。
“……洛遙聲……”
一切聲音停在耳畔，都只留下了這三個字。
“你作為洛遙聲召喚出來的邪物，想必也并非自愿，只要你承認洛遙聲修煉邪術的罪行，我們就放你出去。”
“出去……”
季摧塵艱澀地從喉間滾出這兩個字。
他出去過。
“啊！！！救命啊！！！”
那個人跑了。
“我的天，這是個什么怪物！！快給本少爺打死他！！！”
他趴在地上趴了好久，渾身都疼。
厭惡，排斥，惡心，謾罵……
大抵如此。
騙子人類，也是如此。
他是被送回來的，還是被抓回來的……
殷千雪的聲音尖銳刺耳，有時很遠，有時很近，其中，還夾雜著斑駁陸離的火焰聲。
“……就算你隱瞞，也毫無意義，我們已經有了洛遙聲修煉邪術的證據，來你這里，不過是為了加一個籌碼。”
“……不要包庇一個修煉邪術的人。”
“洛遙聲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為他守口至此？”
“你體內的邪術，我們元老院會為你解除，讓你恢復正常人的生活。”
“……我知道你不想一輩子都是一個怪物。”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砸在身上，他變成了最初無助的幼獸，面對人類最鋒利的爪牙。
但他記得，那扇門會開。
然后，會有人對他說——
“乖，別怕。”
……
元老院的人闖了長老院暫時為洛遙聲布置的住處。
為了抓季摧塵，他們將這里變得滿地狼藉，只有洛遙聲身邊，尚是一席清處。
長老院下過死守的命令，所以即使元老院手持代理族長令，也不能妄動洛遙聲。
凌青霄坐在洛遙聲床邊看她，凝視了許久，才舍得伸手，想去描摹她的眉眼。
不得不承認的是，洛遙聲不一樣了，卻也……更讓他喜歡了。
比起很久以前那個沉悶的，現在這個在斗獸場上與他勢均力敵，明艷張揚的洛遙聲，更令他心動。
哪知，還未等他觸碰到洛遙聲，他的手便頓住了。
在洛遙聲的耳邊，有一塊細碎的鱗片，似乎是那怪物打斗時落在這里的。
凌青霄的眼神陡然轉得陰鷙。
“你那么干凈……”
他拿起那塊鱗片，將其捏成粉碎，“怎么可以染上這種臟東西。”
鱗片粉末散在空中，消失不見。
凌青霄原本想對洛遙聲說很多東西，可在見到那塊鱗片之后，一切話由都被堵回了口中。
是不可控。
她護著一個怪物。
在此之前，凌青霄從未想過，洛遙聲會不屬于他這個問題。
他們有婚約，早就訂下，還是血親見證。
洛遙聲被貶去西云竹舍這么些年，消息甚少，但凌青霄都會通過各種渠道，去獲取她的信息。
幾乎每一次傳過去的消息都在告訴他，洛遙聲身邊只有一個侍女，從來沒有哪一次，有說過洛遙聲身邊多了其他人。
這是理所當然的，她的身邊只能站著他。
可偏偏是他的計劃開始時，洛遙聲身邊多了一個怪物。
“你還要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