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邊卻不像往日那樣沉默的忍著,強子媳婦也在同樣的蹦跶著,聲音比衡老太的還高。
“偷人家吃摸人家喝,你們那嘴早晚爛完,一家子不要臉皮的,老天爺咋不降道雷劈死你們!”
“老的小的都不干人事,活該給人打折了手,還想往上考呢,我看一輩子也就是個秀才公的命啦。那舉人老爺是阿貓阿狗就能當的?就這種品行臭到了茅坑里的淫小子,只給人打折了手算是便宜了他!”
“老天爺是睜著眼呢,我勸你們老兩口還是老實點,給你們家秀才公積積德吧,別哪天連腿也給人打折了。”
外面的吵鬧聲一波一波的灌進衡嶺的耳朵,他躺在床上想碰死的心都有了,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他的眼中迸射著仇恨的光芒,都是因為金月,如果不是她揍了自己一頓,他又怎么會在養身體的時候受寒生病,如果不是拖著個病怏怏的身體,他有怎么會考不中。
還有那個劉家小姐,我呸的破小姐,不過是那家老爺從勾欄瓦舍贖回來的小妾,竟然還裝成大家小姐的裝扮來騙自己,結果她吃干抹凈就翻臉不認人了,自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迎娶大戶人家小姐以及霸占他們家財的愿望落空,還被打折了一雙手。
他沒了這雙手,以后可怎么再考,他丟的不僅僅是一雙手,而是遠大的前程啊!
“咳咳咳...”激憤的情緒使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衡老太也終于結束了罵戰,聽見兒子的咳嗽聲,進屋來給他順氣。不過她罵戰罵輸了,心口已窩著一口惡氣,這會兒又看見兒子斷了的雙手,便更是怒火中燒,雙手捶打兒子的身體,又是打又是哭的稀里嘩啦,還罵他不中用。
他們為了給兒子治這雙手,把家里的積蓄都花完了,結果還是不見好,大夫說這輩子怕是治不好了。
她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個這么沒出息的兒子!
衡嶺被她捶的咳嗽的更加厲害,門口抽旱煙的衡老頭只瞥了一眼,并沒有說什么。
以前衡嶺是家里的希望,衡老頭把他當成寶貝蛋,現在衡嶺就是讓他們家被村里人看不起的笑話,如果不是留著他給他們摔盆,衡老頭是恨不得一棍子打死他干凈。
半年后,彌漫著陰郁氣息的衡家終于迎來了一件喜事,之前被他們趕走的媒婆上門來給衡嶺說了一門親,今天便是兩家結親的大好日子。
衡老頭兩口子一掃這些天來的陰郁,滿心歡喜的看著新娘子嫁進門來。
兒子廢了沒關系,他們要培養孫子,兒子會讀書,孫子肯定也不會差。哼,等他們孫子考中的舉人,他們一定要把欺負過他們的人都抓進牢里去,特別是隔壁的強子一家。
然而他們左等右等,一年兩年過去,始終沒等來一個半個孫子,村里人流言衡嶺果然是有隱疾,是個不會生的。
老兩口又是找老中醫又是找偏方的,都不見效果,反倒是把衡嶺喝成了個藥罐子,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兩年下來,已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風度翩翩,儒雅書生的氣質,而是瘦的脫了相,宛如一個病癆鬼。
“這幅身體,做什么都沒有力氣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能生出來兒子才怪。”
胖婦人厭惡的瞥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當初看他長的好看就同意了這門婚事,現在想想真是后悔,她的一輩子就耽誤在了他們衡家。
衡嶺被婦人的嫌棄氣的臉紅脖子粗,反駁卻又被女人劈頭蓋臉翻他老底的羞辱,什么嫁到了李家莊的那個金月真是明智,還有那個舒蘭肯定也是發現了他不能生孩子才跑的,以及她對他們老衡家已經夠仁義了,日子過成這樣都沒有跑。
聽到這里衡老頭兩口子也加入罵戰,“你不跑是你仁義嗎,你就是一個吸血鬼,我家的東西都被你搬去你娘家去啦!”
當初他們還以為那媒婆好心,結果是給他們送來了一個敗家貨,別讓他們再看見她,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婦人也不是個好惹的,幾人罵著罵著就廝打在了一塊,衡嶺在床上氣的呼哧呼哧喘氣,手哆嗦著把床頭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
衡嶺一輩子也沒生下個一兒半女,臨死前他迷糊中想起了舒蘭,那些早就被他遺忘到角落里兩人甜蜜的場景,此刻卻無比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中,然而一幕幕的場景劃過,他的心情也從愉悅變成了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