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小,還不記得事。
災年人命賤,多的是比你大的,比你會干活的小丫頭。
哪怕是濟養院里,都是求一條活路,免不了拉踩。
肚子里沒有一頓飽飯,誰還顧得上別人。”
“你這張嘴,就是用來說話的。”
云舒笑盈盈的看著賽貂蟬說,
“我雖不記事,但你拿了錢財歡天喜地的樣子,還是清晰得很。”
“那可是賣了我才得來的銀子,不過十八年寒暑,又有誰會忘干凈?”
“銀子我可是一分錢都……”
“沒有拿出來。”
云舒在賽貂蟬眼前施了個仙法,剛剛溫好的茶水自個從紅泥小爐上升了起來。
仙人倒茶不知道會不會如她般奢侈的隨意動用仙法,
但露的這一手,效果看上去不錯。
賽貂蟬的一張能說會道指黑說白的櫻桃小嘴霎時間沒有了言語。
“你不是什么好人,”
云舒指使茶壺給自己續了一杯茶水,對賽貂蟬說。
“我也不是。”
“富戶的女主人刻薄,童養媳使喚得連丫鬟都不如,大抵是草芥一樣的東西吧。”
云舒回憶了一下,
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個好看的弧度來。
“地主家的傻兒子什么都傻,行夫妻之事卻不傻。
家里并不是沒有過童養媳,你猜猜她們是怎么死的?
你以為為什么有那么多人明明都活不下去了,
卻沒有一家把自己妙齡的女兒送到這里來?”
“我不是故意逃的,
哪怕是才幾歲的孩子,他們的空都不放過。”
云舒淡淡的說,
“該死。”
“今日一見,”
花魁娘子不愧是久經紅塵的,短短片刻,便就恢復了鎮靜。
“你是來取關姐姐性命的?”
“我是來道歉的。”
云舒的臉閃過一絲不自然的尷尬,
“關姐姐以為,你是怎么被賣到青樓來的?
送你出去的人又不是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
當真分辨不出當家主母的嬤嬤同風塵氣永遠刻在骨子里的鴇母媽媽?”
“當年我少年心性,只想著后院里的三十八具少女遺骸。
卻沒想到,殺了這個惡人一走了之,別人報復不了我卻連累了賣我來的你。”
“也不是,
我其實是故意的。
你卻也怪不得我,賣我的錢,你昧下了,只說是我自己走失了。”
云舒淡淡的嘆了口氣說,
“所以,
你代替我被賣到了這里。
養不熟的白眼狼,就算你能力再強,替他做的事情再多,
又如何?”
“我從不喜歡糖果糕點,
你同我們這些小孩子平日里接觸不多,竟會想著用這兩樣把我誘著出了濟養院的門?”
云舒釋然一笑,
“當年,
我何嘗不是相信著你。
凡事從跡不從心,
我信你是個好的,
想看看你到底是會把我怎么樣罷了。”
“你就是來對我說這個的?”
“我是來查案的,順便來見見故人。看見你活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云舒將茶杯放下,對花魁娘子說,
“想贖身嗎?”
“你不是說,”
花魁娘子嫣然一笑,不似墮入風塵倒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看見我活得好好的,你就放心了嗎?”
“我放下了。”
云舒起身,走到門邊上并沒有停,直徑開門離開。
“今天在你眼前露的這一手,我當年就會了。
你們一個個明明都不用挨餓受凍的,除了錦瑟姐姐卻沒有一個人真的為我們這些小孩子想過。”
“害錦瑟的人不是…”
“所以,你還好好活著。”
是我。
文曜帝君聽見云舒勾了勾唇,在心里說。
她那樣的貴女,
若非假死脫生,如何能躲過追查作為閑庭郡王最后的血脈活著留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