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自己的本名,坂井泉水沉默了很久,眼里的水光才一點點累積起來,喃喃開口:“所以說……明知道會給我帶來的痛苦遠多于快樂,為什么一定要問清楚呢?為什么……”
陶知命卻不管不顧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沒來得及躲開,已經在微微顫抖的手。
“既然已經確信身邊有一份對我很珍愛的感情,我還怎么能夠無視呢?”陶知命就是這樣想的,畢竟自己真的不算刻意去撩她了。既然一切已經自然而然發生,難道要他就這樣推開這場緣分?
坂井泉水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這樣才凝聚起力氣,將手抽了出來,擦了擦眼睛之后就燦爛地笑了笑:“會長大人,您說得沒錯。您是來自星星的人,所以我們分別生存于兩個世界。這一點,我很早就想清楚了。您說我是一個很會保護自己內心的人,那就別讓我的內心受到更大的傷害吧。就讓我把您當做內心里一樁特別的回憶,這樣不是更美好嗎?”
陶知命呆呆地看著她,總是顯得膽怯的她,居然顯得這么堅決。
飛機繼續一路向北,坂井泉水只覺得無盡的心事似乎都在這一刻放下了。
但說出口的心事,說完就意味著終究了。原來偶爾會抱有的一絲期望被自己親自掐滅,也終于凝結出酸楚和失落,比自己獨處時想過的還要劇烈。
于是淚如泉水,在云端不斷涌出,隨后灑落。
笑完就哭的她,這才讓陶知命驚覺她內心的這份情緒已經醞釀了多久。
怪不得她這么堅決。
她知道星野鈴,知道上田夏納,也許還知道南云千代。如果她是很關注自己的話,也許還知道陶知命身邊更多的女人。
所以她很清楚,以后會遇到的痛苦,真的會比快樂多得多。
因為她是創作歌詞的人,她是心思單純卻非常敏感的女人,她的人生里,都是熱愛。不管是關于音樂,還是關于她會愛的人。
愛有多深,痛苦就會有多深!
重生以來,只要真的對某個女人動了一定要得到的心,之后便一直無往不利的陶知命啞火了。
畢竟他一直有那份自知之明,只有本身就是沖著物質世界的財富、地位、虛榮等等而來的女人,又或者本身遭遇就極為坎坷的女人,才會接受陶知命這樣的放肆。
但坂井泉水不是那些類型的女人,陶知命也確實并不想在將來傷害她。
現在因為發現了她很可能已經對自己情根深種,就自作主張地帶著她出來了。想要問問清楚她到底怎么想的,然后和她培養這份感情,但還在去北海道的途中就陷入了這境地。
大意了,過于自信了。
他有錢有勢,買得來絕大部分的快樂,但對于感情和心,卻無法強買強賣。
看坂井泉水淚如雨落,陶知命默默地將紙巾遞了過去,隨后就輕聲說道:“抱歉,是我冒昧了。”
坂井泉水又恍惚記起第一次遇見時,他說了一句“打擾了”,然后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冒昧了,我叫陶大郎,是東京大學的四年級學生。”
以“冒昧了”開始,又以“冒昧了”結尾,似乎也是這一段緣分最好的注腳。
坂井泉水擦了擦眼淚,就站了起來在一旁鞠了一躬:“三年以來的關照和栽培,萬分感激。如果需要我為會社帶來足夠的回報,我會繼續努力工作的。如果……”
陶知命苦笑道:“想什么呢?都想到以后無顏再面對面了嗎?就算有這樣的情緒,那也應該是我才對吧?”
這個鞠躬鞠出來的是距離感,陶知命一時有些意興索然:“都說是我冒昧了,就當我這是有錢人的自我膨脹吧。”
說完他就站了起來:“尷尬。我們都平靜一下吧,到了北海道,吃吃布丁能開心一點。”
坂井泉水怔怔地看著他往后艙那邊走去,難道話說成了這樣,不轉頭回東京嗎?還去吃布丁?
那樣難道不是更尷尬嗎?
當陶知命離開了這里,坂井泉水才緩緩坐回到沙發上,發著呆。
飛機飛在天上,她又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