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一百零二年前‘諾曼頓’號事件。罌國的貨輪在海面沉默,船長和26名船員乘救生艇全部脫險,25名霓虹乘客全部溺死。結果就是,船長僅被禁錮了3個月,支付了船費卻被搶走了全部救生艇脫險機會的霓虹乘客,沒有得到哪怕一円的賠償。井上卿所謂的成功修改了條約中關于治外法權的部分,原來只是僅僅名義上的。”
福井俊秀隱隱明白他來到這里的意思了,慨然道:“然后,改約交涉就無限延期了!井上大人辭職后,歐化的思潮就此消退!兩年后,《大霓虹帝國憲法》正式頒布出來!”
三重野復已經緩緩走到了內苑和外苑交界的地方,望著一望無際的參天大樹,聲音有點激昂起來:“在那之后再過十年,甲午之戰讓霓虹收回了治外法權。又經過十二年,霓虹和羅斯之戰后,關稅自主權被收回!”
“半個世紀,整整一代人的努力!”他張開了雙手迎向面前的這片森林,“于是有了這片了不起的森林!從全國敬獻來的十萬多棵大樹,有的甚至超過百年樹齡!十萬多人在這里義務勞動,紀念那一代英雄為國家的付出!俊秀,你聽得到嗎?八十多年來,來這里祈禱過的國民們說的話?這些樹都記得啊!”
福井俊秀咬著牙,凝重地說道:“您明天就成為正式的總裁了,三重野大人,我會一直站在您身邊的!明天一早還有記者會要參加,您……”
“今夜我留在這里!”三重野復平息著自己的情緒,深深吸了一口這冬夜的涼風,緩緩說道,“一百年過去了,時代已經變了!這一次的黑船,那些家伙全都不懂!戰爭結束也已經快半個世紀了,被虛假的繁榮麻木了心智的國民們,計較著自己利益的財團和政客們,以為過去40年的成功都是他們稟議體系功勞的那些老家伙們,該醒一醒了。”
三重野復走到了神宮里的一個偏殿,就那么開著木門遙對夜色中的幽暗樹林,隨后端坐著閉上了眼睛:“今夜,我要認真聆聽這一個世紀的聲音!然后……在斬出那一劍之前,曾經為這里敬獻過樹木、流下過汗水的諸位,讓我先聽夠你們為后代即將遭遇的陣痛發出的悲鳴。”
一個莊重的土下座之后,三重野復重新坐好,就仿佛入定了一般。
寒風呼嘯,在這里靜靜生長了八十年的樹木彼此摩擦著枝和葉,仿佛真的感受到難以言喻的一絲不安,發出的聲音,也不知道是祈求還是鼓勵。
而三重野復巍然不動,身影孤獨卻堅定。
……
有人在這一夜選擇孤獨,與歷史和內心對話。
有的人就一如既往地浪,讓人搞不明白他的風格為什么這么令人捉摸不透。
陶然號這艘超級游艇,邱淑珍自然不陌生,畢竟已經在這里參加過一次“晚宴”。
但今天這停泊在東京游艇母港最大泊位旁的百米巨輪,除了船員組和他的安全團隊外,卻只有陶知命和她兩人而已。
僅有兩人享受的超級游艇,卻被陶知命安排著將整船的照明全然打開。
如果從遠處看,只怕以為船上真熱鬧無比。
“……干嘛這么浪費?”邱淑珍很不理解。
陶知命站在頂層甲板視野最好的地方,倚在欄桿上眺望著同樣燈火通明的港區夜景,笑瞇瞇地說道:“今天是個特別的夜晚,要有個盛大的儀式!”
邱淑珍的心忽然跳快了一拍,帶著絲不確定問道:“因為我嗎?”
陶知命哈哈一笑,回轉了身看著她意味深長地笑道:“沒錯,就是因為邱小姐。”
說罷,他嚴肅地說道:“邱小姐,今天該梳辮子了!”
“啊?”邱淑珍懵了,“梳辮子?你喜歡……什么樣的辮子?”
陶知命想起她的小昭造型,可惜沒有造型師,于是眉飛色舞地說道:“就算是麻花辮也行啊,梳給我看看吧,走!”
說罷他就徑直牽起她的手,嘴里哼著邱淑珍沒聽過的曲調很有興致的樣子,然后說道:“今天晚上,邱小姐住上房,梳辮子!”
一說完,還搖頭晃腦地唱了起來:“禍禍禍禍禍禍禍禍,深愛這游戲般荒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