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義龍注視著東野滄,開口說道。“東野閣下可知濃姬?”
“自然知道,齋藤歸蝶,織田信長之妻,美濃國的公主,也是一色家督的妹妹。”東野滄答道。
“在桶狹間一戰之后,織田信長久不現身,我屯兵于尾張邊境之處時,濃姬來信:讓我這個病重的兄長罷兵,稱如今尾張已無我所仇視之人,縱使進攻尾張,對于我而言也只會是毫無意義。”
一色義龍平靜地說著,還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放置在榻榻米之上,說道。
“我思前想后之間,縱使我這個心狠的妹妹沒有明說,但是潛意思無非在隱喻我織田信長已死,后來我又多次致信濃姬,她回信僅僅只有三個字——‘東野滄’……”
這一刻,一色義龍的眼睛之中有著明顯的情緒波動浮現,憤怒,仇恨流露而出,就連音量也提高了些許,問道。
“那么,東野滄閣下,能否告訴我織田信長是不是已經命喪你手中,如今在尾張那個織田信長并非是本人?”
從一色義龍的話語之間,東野滄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難以掩飾的怨恨,似乎一色義龍與織田信長之間有著不可戴天的仇恨。
東野滄微微的沉默,讓一色義龍的表情也緩緩地平靜了下來,說道。
“其實正如你所見,我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我知道濃姬不會對我說謊,她只會一如當年那樣……”
一色義龍的聲音帶著些許復雜的情緒,轉而說道。
“但是沒有徹底確認織田信長的身死,我縱使是死也不會甘心。所以我不斷地打聽著尾張的消息,卻只能找到東野滄曾與織田信長一并參與的桶狹間之戰,直至今日才意外得知東野閣下的到來,所以……”
一色義龍干瘦的身軀一動,直接伏在了榻榻米之上,說道。
“東野閣下,還請滿足我這個將死之人的愿望,告知我織田信長是否已經下地獄了。”
東野滄再度沉默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
“我親手殺死了織田信長,如今活躍在尾張的織田信長是一位背負起‘織田信長’這個名號的人。”
一色義龍重重地喘息了一陣,猛然提高音量喊道。“原來如此,真是感激不盡。”
“無須如此,我之所以殺死織田信長,并非是為了任何人,僅僅也是為了了結雙方的恩怨罷了。”東野滄答道。
而一色義龍緩緩地抬起頭,干癟的臉龐上浮現著扭曲的表情,夸張的笑容,皺巴巴的皮膚以及圓睜的雙目,讓這一切顯得有些詭異,說道。
“但不管如何,這個混蛋終于死了,這個毀了我一生的混蛋終于死了,在我之前死了,桀桀桀……”
“父親,你看到了嗎?那個被你認為兒子終歸只能為他牽馬為奴的織田信長,終于死了,在我之前死了。”
“東野閣下,我需要感謝你,你是我一色義龍的恩人,也將會是整個美濃國的座上賓……”
一色義龍的聲音漸弱,雙目之間有著復雜混亂的神色流出,不斷呢喃著。
“可他死了,就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