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業的區域前方,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小丘陵,其中有一座海拔約200米的小山叫荔枝山,荔枝山中間穿過的是一條很重要的67號公路,這條路從暹粒一直通到泰國,所以荔枝山相當于是一個軍事要地。在山的背后,延伸出許多通往叢林的小路,這些叢林就是當年游擊隊藏身的地方。
內戰期間游擊隊為不讓政府軍進入叢林,在各種各樣的小路上布地雷。
每次去到這些小路,都會記錄已發現地雷或炸彈的地理坐標,然后在我的衛星地圖上標出。可以從宏觀上推斷出位置的規律。
地雷管理局有自己的網站,會在上面實時公布受害者情況,統計數據表示,至少超過1/4的地雷受害者,尤其是戰后地雷受害者都是青少年。
因為孩子的天性就是到處跑,他們對危險的概念并不是很清楚,所以防雷教育的工作重點也是在小孩子。
我們也覺得防雷教育是一項必須的工作,所以也參與一些防雷教育的工作。但是因為從來沒有做過這類工作,一開始思維沒有轉變過來。
我們跟村民講解地雷的種類、原理、型號、分級,講急救措施,實際上,這些都是村民不需要知道的東西。
和我們一樣在做防雷教育的還有一個民間組織,他們由美國教會出資,專門負責到各個小學去和學生們踢足球。
在踢足球的過程當中,用很簡單的語言滲透防雷的意識,比如你們要注意地雷,不要碰不要摸,我覺得這很有意思,其實真正成效最大的措施,并不是那些技術含量最高的東西,反而是最簡單的措施。
政府層面上對柬埔寨排雷的援助,其實是非常非常多的,但這些東西往往不為人知。
我覺得國際上有一些對咱們的刻板印象,并不能靠鍵盤改變。對于從來沒有離開過縣城的當地人,當他們能切切實實的看到一個國人在那,那么就會改變他們之前錯誤的認知。
通過民間的項目去展示我們的合作、責任和關切,我覺得這是在海外的這些項目最大的一個收獲。
我們把疑似有爆炸物的地方分成了五個雷區,每一個區域完成的時候,都會舉行一個土地歸還儀式,搭幾張桌子和臺子,把我們挖到的爆炸物放到桌子上,展示給當地老百姓看,讓他們直觀地知道危險已經解除了。
然后大家會手拉手在地里面排成一條線趟一遍,用自己的腳來證明,這個區域真的是沒問題。
這個展示的形式是我想出來的,我覺得通過這樣比較極端的方式,能讓老百姓產生信任,我們的排雷工作才不算白做。
那次舉行儀式的時候,排雷局的政府官員也參加,但一開始他其實有點拒絕這樣的方式。
相比而言軍人和軍人之間就好溝通很多。軍人都比較怕被認為慫,寧可死也不能讓別人覺得自己慫。
所以我當時站出來說我們自己挖的地雷,如果都沒有信心在上面走,老百姓還怎么用這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