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半截,她忽就愣住了,旋即瞪圓了美目一眨不眨的盯著寶琴“你該不會真想出海吧”
“也還說不準。”
寶琴扶著旁邊的湘竹,邊用鞋底搓弄著地上的青苔,邊不以為意的笑道“父母在不遠游,我眼下只想著跟哥哥一起回家侍奉母親。”
林黛玉默然。
因那隨筆需要日常細節填充,她隱隱察覺到寶琴的母親已經是病入膏肓或許正因如此,為了不耽擱女兒的未來,所以薛母才極力主張女兒早日進京完婚。
雖然寶琴曾說什么要選個如意郎君云云,但經過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林黛玉如何不知她最憧憬的,還是小時候跟著父親四處漂泊的日子
如若薛母病死,她說不定真會選擇泛舟海上
這等事情在尋常女子身上,只怕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放在寶琴身上,卻又顯得那么順理成章。
“你”
林黛玉目光復雜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她其實頗有幾分心向往之,甚至于萌生出了與寶琴結伴同游的念頭。
但她雖時常有些離經叛道之舉,卻也清楚這其中所蘊含的兇險,又怎忍讓寶琴真個如此
當下再不猶豫,突兀的問道“你瞧焦大哥如何”
“什么如何”
寶琴忽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顯然沒能跟上林黛玉這充滿跳躍性的思維。
“就是”
林黛玉輕咬櫻唇,旋即直白的道“就是你覺得他這人的品性才干如何,是不是能托付終身之人”
“嚇”
薛寶琴小兔子似的往后跳了半步,震驚的看著林黛玉,支吾道“林姐姐,焦大哥可是已經和湘云姐姐定了親的,你、你”
林黛玉見她誤會了,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惱道“我是問你怎么看你說不說,再不說我可就”
說著,作勢欲要上前呵癢。
薛寶琴這時才有些回過味兒來,遲疑道“焦大哥的才干自然不用多說,品性么他這回肯仗義出手,足見是個熱心腸的可他早已經定親了啊”
“我難道不知道他定親了”
林黛玉聽了薛寶琴的評價,再想想她素日里對焦順的推崇,當下更無疑慮,再次確認四下里無人之后,便悄聲對她道“有件事,你先發誓聽完之后絕不告訴別人”
“姐姐這么神神秘秘,倒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寶琴往后退了半步,訕訕道“我不聽行不行”
“不行”
林黛玉張牙舞爪“快發誓”
寶琴無奈,只得苦著小臉當場立誓,旋即又擺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催問“到底是什么事兒,姐姐現在可以說了吧”
林黛玉板起臉來正色道“你也知道我時常去焦家看望邢姐姐,去的多了,難免湊巧聽到一些隱秘”
“是什么隱秘“
寶琴聽到隱秘二字就兩眼放光,全然沒有方才立誓時的為難樣子。
“我有一次偶然聽到來旺嬸就是焦大哥的母親,你應該也知道他如今的姓氏,是繼承自義父的吧”
“知道、知道,姐姐快往下說”
“我聽道來旺嬸和人議論,說是焦家的香火是有人傳承了,但來家也不能斷了香火,日后少不得還要”
林黛玉說到這里,丟給寶琴一個你懂得的眼色。
薛寶琴果然也聽懂了,當下震驚的張大了小嘴兒,旋即又跳腳道“這、這事兒湘云姐姐知不知道姐姐可曾告訴過她不行,我得”
“你給我站住”
見薛寶琴作勢就要去找史湘云,林黛玉忙扯住了她提醒道“別忘了你剛剛還發過誓呢”
薛寶琴聞言小臉一垮,看著林黛玉欲言又止。
林黛玉明白她是在想什么,于是嘆氣道“這事兒又不是焦大哥的意思,更何況事到如今,你以為云丫頭還有別的選擇不成我若告訴她,也不過是徒增她的煩惱罷了且若日后并無此事發生,我豈不成了亂嚼舌根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