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略在身上一比劃,想起當時的情景,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幻想,又忍不住厭惡的狠啐了一口。
薛姨媽也霎時漲的滿臉通紅,但她卻誤解了王夫人要表達的意思,只當焦順此舉是沖著自己來的,一時又羞又臊又慌又惱,默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都未曾止住心頭悸動。
掩著起伏的山巒,顫聲追問“這、這可有旁人瞧見”
“這倒沒有。”
王夫人見她如此,又咬牙恨聲道“你也沒想到他敢如此狂悖吧若早知如此,當初老爺要趕他出府時,我就不該攔著”
薛姨媽嚇了一跳,忙抓住王夫人的手怯聲勸道“姐姐不必如此,他、他也未必就有什么歹意”
說著,臉上是愈發的滾燙。
“這還不算歹意”
王夫人氣的咬牙冷笑,不滿的質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都這樣了還要替那小淫賊說話,難不成為了寶琴的事情,就”
“太太、太太”
姐妹兩個正再次雞同鴨講,彩霞就匆匆折了回來,連聲道“老太太已經到廟門口了,剛還問起太太呢”
王夫人聞言,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妹妹一眼,轉身便快步朝著櫳翠庵走去。
薛姨媽先是松了一口氣,旋即又苦了臉,心道自己如今與姐姐住在一處,這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只怕早晚要面對她的質問。
想到這里,便又忍不住連連嘆氣。
她明白姐姐也是怕自己誤入歧途,壞了薛王兩家的清譽,所以才會如此氣惱,可是
暢卿那一片癡情,自己現今又如何割舍的下
想到被自己珍藏起來的木雕和詩畫,薛姨媽就不自覺的替焦順開脫起來,心道他必是對自己魂牽夢縈,故此才設法尋了那些里衣,做些真龍虛鳳的事情
而一想到焦順多半是將玉釧當成了自己替身,薛姨媽就覺得整個身子都要燃燒了一般,又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想入非非了好一陣兒她才恍過神來,重又為眼前的困局而苦惱。
“媽媽這是怎么了”
方才見姨媽拉著母親去路旁說話,薛寶釵一開始還沒覺得如何,可見姨媽似乎負氣而走,母親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便忙打發了姐妹們,獨自尋了過來。
她上前環住薛姨媽的胳膊,悄聲道“若是遇到了什么為難之事,不妨告訴女兒,女兒也好為媽媽分憂解難。”
“唉”
薛姨媽滿心羞慚的拍了拍寶釵的手背,搖頭道“沒什么,不過是和你姨媽因些小事爭辯了幾句,等送走老太太我自會跟她解釋。”
說實話,最近她其實有些躲著寶釵,因為每次見了這乖巧懂事的女兒,就忍不住羞愧的捫心自問王蕓瑤啊、王蕓瑤,你怎么能如此墮落難道你忘了自己早已是人妻人母,怎能與年輕男子勾三搭四糾纏不清絕不能在這樣下繼續下去了
但每當夜深人靜孤枕難眠時,薛姨媽卻又總按捺不住,取出那木雕、詩畫,捧在心口反復回想著與焦順的一點一滴。
卻說寶釵見母親面帶苦澀,如何肯信她與姨媽只是爭辯而已
可又瞧出母親不愿明說,只得佯裝無知的笑道“我當是什么大事兒呢,媽媽回去好生跟姨媽賠個不是,她難道還能跟您計較不成”
薛姨媽點頭應是,二人便各懷心事的進到了櫳翠庵內。
彼時賈母、王夫人、王熙鳳幾個,正圍著新來的了因師太談經綸佛。
薛姨媽因羞于面對女兒,便忙假裝感興趣的加入了其中。
薛寶釵在后面凝視母親半晌,心里頭實在是放心不下,暗道母親和姨媽之間,到底是因為什么起了嫌隙
難道說
是因為自己與寶玉的婚事
可這件事本就是她們二人極力促成的,就算母親近來有所反復,得了圣旨賜婚之后也再無更改的可能了。
可若是不是為此,哪又是為了什么
思前想后,寶釵的目光不自覺就落到了王熙鳳身上,鳳姐姐近來雖掩飾的很好,但那隱隱的敵意又如何瞞得過她的耳目
甚至連這敵意因何而起,乃至于如何應付,她也早已經有了腹稿,只不過是因為如今還沒嫁過來,所以暫時引而不發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