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舉棋不定,忽聽趙姨娘道“太太,我這里還有下情要稟”
說著,膝行著湊到王夫人身邊,又努力伸長了脖子。
王夫人看出她的用意,略一遲疑,便低下頭側著耳朵去迎。
趙姨娘遂附耳說了幾句。
王夫人直聽的面色變了幾變,呵斥道“這等事情你也敢胡說”
“奴婢不敢。”
趙姨娘忙乖巧的五體伏地。
王夫人盯著她凝目半晌,好半天才長嘆了一聲道“罷了、罷了,為了環哥兒的前程,我便舍了這老臉又如何這事兒,我應下了,你和環哥兒回去等信兒就是。”
“多謝太太、多謝太太”
趙姨娘大喜,雖然她還有備選方案求焦順主動提起這話但到底不如王夫人出面來的名正言順。
于是拉著兒子千恩萬謝,直到王夫人不耐煩了,這才告辭離開。
等這母子兩個出門去了,王夫人獨自在屋內枯坐良久,才嘆息著起身,到里間反鎖了房門,重新點起銀霜炭,然后褪去衣衫鞋襪,屈膝跪倒在佛龕前,照著往常誦起經文,可心緒卻久久平靜不下來。
方才趙姨娘耳語時說的不是別個,而是賈政的病情,雖然趙姨娘沒有把事情點透,但話里話外,都在暗示賈政已經得了隱疾,不肯把王夫人接回去住,實是怕在她面前露怯,傷了顏面。
這讓王夫人又氣又惱之余,也終于斷了復合的念想若只是猜疑倒還罷了,可既是因這等事情,自己縱然洗脫了冤屈又能如何
再者說
誰又能保證賈政那所謂的猜疑,不是為了掩飾自身的無能,而在自己面前刻意展現出來的假象
以賈政死要面子的脾性,做出這種事情并不出奇
真要是這樣,自己這些日子里的糾結掙扎,豈不都成了笑話
她越想越是不忿,越想越是幽怨,報復的念頭都不止冒出了一兩個,但說來也怪,這些計劃竟大都與焦順密不可分
返回頭再說彩霞。
她在山石后面,窺見王熙鳳走遠了,繞到側面往臺階上張望,又見趙姨娘和賈環也沒了蹤影。
這才收了臉上忐忑,露出了遮掩不住的怨憤。
她低頭看看手里怪模怪樣的紙燕,一咬銀牙猛地拋出,就見那紙燕飛出不到半米,便打著轉一頭扎在了地上。
“呸”
彩霞不屑的往那紙飛機上啐了一口,然后從上面跨過去,頭也不回的去了。
卻說她一路出了大觀園,又順著內子墻繞到后門左近,在焦家門外徘徊了兩圈,最后還是毅然決然的叩響了門環。
不多時玉釧從里面迎出來,見是她,下意識就要關門,不過很快又止住了,佯裝無事的問“姐姐怎么來了,莫不是太太有事交代”
彩霞看出她的排斥,登時想到趙姨娘的說辭,一時也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咬牙強笑道“你們大爺可在家我這里有些事情,要當面稟報。”
玉釧猶豫了一下,才開圓了門道“那姐姐先進來吧。”
將彩霞迎進門后,她交代彩霞在東廂房廊下候著,自己進了屋里通稟。
焦順也是剛從大觀園里回來不久。
午后,探春差人將他請去品評文章,以便最后定版。
不得不說,和一群女文青討論文章,尤其是還要讓她們完全認同自己的意見,并照著進行修改,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饒是焦順有后世的閱歷作為依仗,也被吵的一個頭兩個大。
回來便癱在邢岫煙屋里,這會兒剛緩過勁兒來,正讓女兒躺在自己肚皮上逗弄,忽就聽說彩霞來了。
焦順先是有些詫異,但很快想到了探春昨兒的許諾,心道莫非這三姑娘已經把事情辦妥了
細一想,這倒也附和她雷厲風行的做派。
于是起身把女兒交給邢岫煙看顧,出了東廂房招呼著彩霞去了西廂客廳里說話。
雖然明知道這事兒多半是趙姨娘和探春搞出來的,但是等到了西廂房里,焦順還是先裝模作樣的問道“彩霞姑娘這時候來,莫不是二太太又有什么差遣”
也虧得他裝模作樣
彩霞只略一猶豫,忽就屈膝跪倒“不敢欺瞞大爺,是我自己要來的我、我也是受那趙姨娘蒙蔽,所以才會去打探大爺的事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