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愕然抬頭,很快又頹然垂首,聲音也從高亢專為低沉“臣不敢。”
“諒你也不敢”
隆源帝從御座上起身,雙手撐在桌上環視眾臣“禮部侍郎張秋構陷大臣、中傷太祖世宗,自即日打入龍禁衛詔獄獄,嚴查不待”
“陛下”
眾大臣聞言皆驚,倒不是驚訝張秋下獄,而是震驚于皇帝要重開詔獄。
太祖因是明粉,建立龍禁衛的時候自然也沒忘了搞個詔獄,但世宗皇帝繼位之后,就順應民心把詔獄給取消了,現如今詔獄重開,怎能不讓人心驚膽戰
當下齊齊跳出五六個人,七嘴八舌的就要勸諫。
隆源帝卻是不等他們說完,就拂袖道“事涉皇家,由龍禁衛和皇城司進行調查,難道有什么不妥再說了,周隆一案都久拖不決,如今你們讓朕怎么信得過三法司此事休得再論,就這么定了”
強行壓下群臣之后,他又繼續仲裁道“禮部尚書及左侍郎有失察之責,且前有周隆后有張秋,實難逃主使之嫌,自即日起停職待參”
這又是一個頗具爭議的裁決,但皇帝壓根不理會下面的質疑,片刻不停的繼續道“禮部六品以上罰俸三月,六品以下罰俸一月,內閣學士賀體仁亦有失察之責,同樣罰俸三月以儆效尤。”
后面這些爭議倒不大,畢竟在場眾人包括焦順在內,早都脫離了靠俸祿過日子的階級,故此也體會不到居京城大不易的窘迫。
而皇帝宣布完之后,沖旁邊的戴權一擺手,轉身就進了玉韻苑里。
“退朝”
在戴權抑揚頓挫的嗓音中,朝臣們又是一陣嘩然,不少人想試圖攔下皇帝,好抗辯一下前兩項處置。
若是在太和殿、文華殿、他們說不定就成功了,可那臨時御座就設在玉韻苑門外,皇帝三步并作兩步就進到了里面,壓根攔之莫及。
誰都知道這里面就是妃子的住處,大臣們總不好追進去和皇帝理論吧而這也正是焦順建議皇帝,在景仁宮召見朝臣們的主要原因。
眾人正攤手的攤手、頓足的頓足,忽又見個小宮女從里面出來,期期艾艾的道“陛下請焦祭酒入內議事。”
另一個內閣學士徐輔仁忙問“那我等”
“陛下沒說。”
那小宮女先是搖頭,然后又補了句“不是已經退朝了么”
眾人默然,又有不少人怒視焦順。
焦順沒事人似的做了個羅圈揖,就要跟著那小宮女二進玉韻苑。
“等等”
這時一直跪在地上陳垨突然彈射起步,搶到那小宮女面前激動的指著自己道“陛下難道就沒有交代,和巡城御史陳垨有關的事情”
“御史陳垨”
小宮女可愛又迷惑的歪了歪頭“哪是誰”
是日下午,榮禧堂內。
因明兒就是九九重陽了,賈政泡在書房大半天,打算琢磨出一首應景的詩詞,可擬了十來首都不滿意,于是就想把舊作翻出來找找靈感。
結果翻找舊作的時候,卻意外翻到了九月初三當日,自己寫給王夫人的那封解釋信。
這封信原該九月初三就送去的,可賈政寫完之后就覺得自己如此急著解釋,有傷一家之主的顏面,于是就準備轉過天再給王夫人送去。
結果明日復明日,竟就耽擱到了九月初八。
他一琢磨這也有五六天光景了,何況明兒九九重陽的時候,兩夫妻必然是要在老太太跟前碰頭的,自己何不給她一個臺階,讓她當面自承其錯
這般想著,賈政便差人將這封遲了五六日的解釋信,送去了清堂茅舍。
送出信之后,他正揣度王夫人覽信之后該是怎樣的后悔不迭,忽就見賈璉急匆匆的自外面進來,都顧不得見禮,便大聲嚷嚷道“可了不得了,那焦順在宮里把天都給捅破了”
賈政嚇了一跳,差點把胡子揪下幾根來,他也顧不得喊疼,忙追問道“怎么回事他幾時進的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