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焦順這回出的主意也實在不靠譜
仔細回想起來,他當時的態度就有些敷衍,明顯是不想趟這攤渾水。
想到這里,王夫人不覺又把怒氣轉移到了焦順身上,心道薛家那邊兒還沒怎么著呢,他就忙前忙后掏心掏肺的,偏自己囑托他幫忙,他就推三阻四的敷衍了事
難道只是因為
她抬手輕輕觸摸眼角的細紋,滿心的不甘與酸澀。
自己就算比不得那些青春貌美的,但稱一聲風韻猶存總不為過吧
卻說那單大良復述完賈政的言語,便弓著身子等待王夫人大發雷霆,誰成想左等右等也沒個動靜,最后他終于忍不住抬頭偷眼觀瞧,卻發現王夫人正用手撫摸著眼角怔怔出神。
太太這是怎么了
單大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卻也不敢驚動王夫人但凡有法子,誰愿意討主母的罵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王夫人幽幽一嘆,意興闌珊的擺手道“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這、這就完了
單大良再次愕然抬頭,卻見王夫人霜打了茄子似的,明顯無心理會自己,于是他略一遲疑,便倒退了兩步,轉身逃也似的出了客廳。
卻說單大良走后,王夫人唉聲嘆氣的起身,走到里間梳妝臺前對著鏡子里的倒影,再次發起呆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
薛姨媽因盤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主動尋到這屋里,才發現姐姐丟了魂兒似的坐在梳妝臺前,她不由關切道“姐姐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姐夫又說了什么過分的話”
王夫人聞言緩緩回頭,眼中嫉妒一閃而逝,旋即搖頭苦笑道“他說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順哥兒前陣子出的主意沒成,忠順王為此還特意派人過來登門問罪。”
說著,便將賈政的話又對妹妹復述了一遍。
薛姨媽聽說和焦順有關,自然上心的很,連忙追問道“那忠順王會不會找順哥兒的麻煩”
王夫人方才滿腦子男女之事,壓根沒往這上面想,此時聽妹妹點破,頓時著了急,猛然從梳妝臺前起身道“我這就派人去打探消”
說到半截,她忽又收住了話頭,暗道誰讓那冤家出工不出力的,如今報應來了自然也該是他受著。
“姐姐又怎么了”
薛姨媽見她說到一半卡了殼,心急火燎的催促道“就算是打探不到消息,總也該給他報個信,免得他措手不及”
王夫人橫了妹妹一眼,酸聲道“你倒替他想的周到,自家人自家事只怕都沒這么上心。”
“我、我”
薛姨媽臉上一紅,訕訕道“我這不也是投桃報李么他這陣子幫了薛家多少不說別的,若不是他看穿揭破,只怕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文龍已經成了活死人”
說著,又忍不住切齒痛罵賈雨村。
罵
了幾句,復又掰著指頭數起了焦順的好。
王夫人聽的散酸辛,越發想著要隔岸觀火。
可轉念又一琢磨,這事兒本就是自己強壓到焦順頭上的,如今要是在坐看他的笑話,日后卻還怎么相見
都說老房子著火沒救,于李紈如此,于王夫人就更是至理名言了。
她半輩子循規蹈矩,看似端莊和氣,實則心里頭悶著天雷地火,這在她搬到清堂茅舍之后,就賭氣袒露胸懷禮佛,就可見一斑。
呃
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想過,只是當時就算有想法有勇氣,硬件上也完全不支持。
等外面丫鬟應了,她才向薛姨媽解釋道“我若派人去打探,那瘟生未必有什么好言好語,還是讓鳳丫頭去打這個頭陣的好。”
不多時王熙鳳就匆匆趕了過來,一聽王夫人說焦順的計劃搞砸了,還惹得忠順王直接派人登門問罪,不由惱道“這是什么道理不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偏他偷了咱們家的東西,還敢理直氣壯的找上門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