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見狀又是一嘆,上前道“倒難為你們對墜兒這般上心,等她頭七的時候我給你們放假,都去送一送”
“二爺”
不等他說完,碧痕突然大放悲聲“不是墜兒,是秋紋,她、她在這屋里上吊自盡了”
“什、什么”
賈寶玉臉上的悲戚都僵住了,先是踉蹌著后退了兩步,捂著頭搖搖晃晃的問“怎么、怎么可能我出門時,還、還好好的”
麝月碧痕忙上前扶住了他,一人一句的解釋道“二爺走后,太太就帶著三姑娘來了。”
“說是昨兒鬧出那么的事兒,又填進去一條無辜的性命,詩社的事兒必要一查到底,更要給郡主娘娘一個交代。”
“秋紋當時臉色就不對了,后來”
碧痕和麝月說到這里,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默契的跳過了襲人和探春試探秋紋的過程,直接道“后來她在屋里一直不見出來,直到襲人進屋取東西,這才發現她、她竟畏罪自殺了”
“怎么會怎么可能”
賈寶玉手足亂顫,若不是兩人攙扶,只怕早都癱軟在地了。
不同于幾乎沒怎么接觸過的墜兒,秋紋可是日日在他身邊的大丫鬟,暗里更曾有過肌膚之親,誰成想就這么突然死了
這短短兩日,怡紅院就死了兩個丫鬟,也難怪路上那些仆婦丫鬟避之唯恐不及。
他掙扎著想要進屋去瞧瞧,麝月碧痕倒沒攔著,只是提醒道“她是吊死的,模樣十分嚇人,身上又流出了便溺等物,二爺可要做好準備”
這么一說,賈寶玉腳下就更軟了。
遲疑再三,抹著淚道“還是讓她、讓她走的體面些吧。”
他這倒也不全是薄情、膽怯,更是不愿意破壞秋紋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旋即寶玉又茫然的問“她怎么可能會畏罪而死她好端端的為何要畏罪而死”
麝月碧痕再次交換了一下眼神,正不知該說些什么好,襲人突然從廂房里出來,上前替下了碧痕,悲聲道“其實晴雯在時,就說她手腳不干凈,我當時只是不信,誰成想若早知道,咱們提前給她些教訓,也不至于就此誤了性命。”
寶玉愕然“晴雯說她手腳不干凈什么時候的事兒怎么、怎么我從未聽說過”
“就是晴雯被太太趕出之前發生的,當時二爺不是讓秋紋給太太和老太太送花過去么,當時說是把花瓶留在了太太老太太屋里,我先前跟彩霞彩云核對了下,花是送去了,瓶子卻沒留下”
“后來晴雯當面點了她幾句,還說要替她去取瓶子,秋紋這才不知道從哪兒又把花瓶拿了回來。”
賈寶玉這才信了幾分,當下頓足捶胸道“湖涂、真是湖涂她要什么我不肯給偏就這么眼皮子淺,非要、非要,咳咳咳”
說著說著,便劇烈的咳嗽起來,直咳的臉上血紅一片。
襲人幾個嚇的夠嗆,連忙將他扶到了堂屋里,又是按摩前胸后背,又是連忙取了枇杷膏之類的成劑灌服。
好容易讓寶玉緩過勁兒來,外面彩云又來傳話,說是讓襲人去清堂茅舍走一遭。
襲人以為是要商量秋紋和墜兒的后事,于是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這才提心吊膽的跟著彩云出了怡紅院她這準姨娘可不是白當的,出了事情自然要受責問。
不想等到了清堂茅舍里,王夫人說的卻是“你說這怡紅院是不是風水不好三番五次鬧賊就不說了,如今又連著死了兩個人這眼見你們二爺也大了,何況眼見既要出仕又要成親的,沒的再和姐姐妹妹們混住,說出去也怕引人笑話,我尋思著,倒不如搬回前院去住。”
“你回去不妨先跟他先打個鋪墊,等過陣子隔壁焦大爺遷出去住的時候,便一并搬了。”
見王夫人沒有要責備自己的意思,襲人先是松了口氣,繼而卻就犯起愁來。
猶豫了片刻,先附和了王夫人的決定“太太英明,就沒這兩天的糟心事兒,早晚也是該搬的。”
旋即又旁敲側擊的道“只是二爺素來戀舊,況自小和姐妹們玩鬧慣了,這冷不丁分隔開,卻怕未必能轉過彎來,影響了做官、成親的大事。”
寶玉原就為了婚期將近,屢屢發癡,這若再被趕出大觀園,還不定又鬧出什么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