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在一旁卻有些不滿,嘟囔道“焦大爺落地還是正七品呢,更別說咱們老爺”
“胡說什么這能一樣”
襲人忙搡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然后又拉著垂頭喪氣的賈寶玉,叮嚀他去了賈政那邊兒,千萬不要再使小性子“二爺如今得了官身,也算是成家立業的男子了,可不敢再像從前”
“我省得。”
賈寶玉不耐煩的打斷了她,悶悶不樂的徑自跟著那書童去了。
襲人一直追到院門外,目送他去的遠了,這才神思不屬的回到堂屋。
進門見麝月還在那里噘嘴,便上前沒好氣的數落道“你那些話怎好當著外人說若傳到焦大爺耳朵里成什么了”
麝月還有些不服氣,癟嘴道“本來就是么,咱們二爺好歹是國公府的公子,又是貴妃娘娘的親弟,論哪一條也該”
“還敢渾說”
襲人氣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二爺這官兒托了焦大爺的福不說,等去了工學還要仰賴他照應,這節骨眼上你偏要把二爺抬到他頭上,莫不是嫌二爺這官兒做的容易”
麝月這才消停。
且不提這些瑣碎。
卻說賈寶玉來到榮禧堂前,勉力提起些精氣神,目不斜視的走進大廳,正要對著主位上的賈政見禮,眼角余光忽然掃見了上首的焦順,不由得一愣,脫口道“焦大哥伱怎么也在”
“孽障”
賈政捋須呵斥道“你焦大哥自然是代表工部、工學來送官憑告身的”
“咦”
賈寶玉愈發驚詫“這不該是宮里太監的差事”
說到一半,見自家老子面色一沉,忙訕訕改口道“當初焦大哥封官,來的不就是一位公公么”
“無知的蠢材”
賈政又呵斥一聲,然后沒好氣的科普道“你焦大哥那次是中旨簡拔,乃是特例,所以才由宮里的太監前來傳旨,等閑六品以下官職,皆是有司衙門派遣官員宣旨。”
說到這里,他其實隱隱有些得意,畢竟自家兒子是正經流程授官,單從程序正義上來說,要比焦順的特旨簡拔要強一些。
只可惜并非科舉正途
焦順在一旁笑道“我因聽說是給寶兄弟送官憑告身,便搶著來了,若是寶兄弟想要太監傳旨,那我先把東西拿回去,等明兒再托請相熟的公公跑一趟。”
“你莫與他玩笑。”
賈政連忙擺手,又懇切道“往后還要你多多看顧這孽子,正所謂長兄如父,他倘若有錯處,你直管打罵就是”
這個長兄如父的說辭,還真是
焦順哈哈一笑,道“世叔言重了,寶兄弟一貫聰慧過人,但凡花些心思必然仕途無恙。”
說著,順勢起身道“雖然都是自家人,但該走的官樣流程也還是要走一走的。”
旋即拿出一份蓋了御寶的內閣票擬,對著正猶豫要不要跪下來的寶玉道“賢弟躬身肅立便可。”
寶玉這才做拱手狀。
就聽焦順抑揚頓挫的說了一大堆,褒獎了一些賈寶玉自己都不知道的光輝事跡,最后才道出了他的官職從七品工學經歷。
念完這些羅里吧嗦的東西,焦順又從桌上端起個托盤來,遞到賈寶玉面前。
賈寶玉不情不愿,卻又只得恭恭敬敬的接在手里,抬眼一打量,卻見那托盤正中是一本小冊子,除此之外還有半塊印信。
焦順又解釋“這只是臨時憑據,真正的官憑印信,還要等你去吏部報備、工部履職之后才能發下來。”
寶玉蔫蔫的應了。
焦順正要再跟他說一說,這個工學經歷到底都負責什么差事,忽就聽外面腳步聲紛沓而至,緊接著賈母打頭,王夫人、王熙鳳、賈璉全都魚貫而入。
“寶玉、寶玉”
老太太眼角含淚,進門就抓住寶貝孫子的手不肯撒開,上上下下的打量,又道“好好好,等穿上官袍,就更像你爺爺了。”
賈政在一旁有些吃兒子的醋,忍不住嘟囔道“父親是一等爵賜蟒袍,他小小從七品”
話音未落,就被老太太瞪了一眼,忙乖乖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