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又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的道:“大伯之死,便是明證”
“你、你”
林黛玉驚的俏臉煞白,她到退了半步,難以置信的盯著探春。
她自己猜到了是一回事,但聽當事人明明白白講出來,卻又是另一回事。
而更讓她震驚的是,探春非但將此事告知自己,甚至還想讓自己轉告給焦順
且不說這等不赦之罪該不該外傳
“你是瘋了不成”
林黛玉提醒道:“這事兒若是被焦大哥知道,往后又怎敢親近于你”
“那也要先有往后才成”
探春此時卻是一往無前,輕笑道:“何況我的志向,也未必就在什么舉案齊眉、琴瑟和鳴上。”
“你、你”
瞧她說的這般輕巧,林黛玉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好了,于是下意識推托道:“你何必讓我知道,直接修書”
說到一般猛地醒悟過來,連自己出門都要被搜身,何況是賈家人的書信
當下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真不知你是何苦來哉,就算是受了王家的牽連,頂多也就是窩藏財貨的罪名,你偏要堵上身家性命”
“姐姐。”
探春打斷了她的話,直視著林黛玉反問:“以焦大哥如今的權勢地位,會娶一個犯官之女做平妻么”
林黛玉沉默了,片刻之后無奈道:“罷罷罷,我只幫著傳話,其余的一概不管也一概不理”
“如此,便偏勞姐姐了。”
探春鄭重的道了個萬福,林黛玉忙偏身避開。
說實話,方才雖然被探春石破天驚的言語震住了,但這會兒她倒覺得胸中芥蒂消去不少,對探春殺掉賈赦的事情,似乎反倒沒有原來那般在意了。
等姐妹兩個并肩出了瀟湘館,就見王夫人正領著眾人在門外閑談。
黛玉、探春忙緊趕幾步上前致歉,王夫人輕輕一蕩云袖,不咸不淡的道:“你今兒是正主兒,自是要等你的既然來了,那就走吧。”
于是眾人這才轉奔賈母院中。
一路無話。
等見了賈母,老太太便拉著林黛玉直抹眼淚,說是自她四歲起,攏共也只有大半年不在身邊,不想如今又有分離。
林黛玉則是笑著寬慰,說老太太莫不是糊涂了,我不過是去云丫頭那邊兒住幾日就回來,那里就談得上分離二字。
只是笑著笑著,她眼圈也不禁紅了。
少了王熙鳳這專業暖場的,婆孫兩個眼見就要抱頭痛哭起來,虧是探春主動圓場,李紈也跟著敲了敲邊鼓,那邊兒恰又奏報,說是史湘云和邢岫煙已經到了。
這回和上回又有不同,因涉及窩藏罪名,焦家的人也不便進來。
所以老太太便依依不舍,將黛玉送到了角門左近。
原是要送到大門口的,但眾人怕她知道黛玉還要被搜身,再生出什么枝節來,所以王夫人便拿官差說事兒,極力勸住了她,只遠遠的目送林黛玉主仆走向角門。
彼時這附近早圍了不少看熱鬧的。
他們原就羨慕嫉妒林黛玉能從府里脫身,如今卻透著些幸災樂禍。
至于早一步送來的行李,則是剛剛被胡亂裝回了箱子、包袱里,打遠一瞧就覺著凌亂。
黛玉方露出三分不喜,便聽門房處有幾個婦人揚聲呼喝道:“小姐請往這邊來。”
林黛玉知道是要在門房里搜身,眼角余光掃向四下里的看客,不自覺便咬緊了牙關。
她尚未往前,卻見園子里管巡夜、門禁的秦楊氏,快步湊到了那幾個婦人身前,拿袖子攏了什么遞過去,又悄聲耳語了幾句。
那為首的婦人立刻眉開眼笑,嘴里道:“省得、省得,畢竟是貴人,千金之軀咱們怎敢冒犯必是小心翼翼誠惶誠恐。”
林黛玉見狀,只當是這府上有人交代的,想到如今這步田地,自己若是臨時橫生枝節,只會給榮國府帶來更多的麻煩,便定了定神,目不斜視的走進了門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