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又道:“早先在那府里,我就勸你多活動,你總是不聽,偏我也不好每日里盯著,如今既到了這邊兒,正好調理調理我們老爺前幾日弄了個叫羽毛球的游戲,正合在家里活動筋骨。”
“還有就是”
聽她一句接一句的,都是在為自己的身心考量,林黛玉胸腔里空洞便漸漸被暖意填滿,甚至滿溢出來。
“姐姐”
她忽的開口喚了一聲。
“怎么了”
邢岫煙停下嘴,旋即恍然道:“是不是我說的太多了”
林黛玉搖頭,又把半邊俏臉掩進了被子里,小聲道:“若是我母親還在世,應該就是姐姐這般模樣。”
邢岫煙一愣,旋即笑的愈發和煦,伸手替她攏了攏翹起的碎發,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那要不要我唱些童謠哄你睡覺”
林黛玉訕訕笑著,秋水瞳仁里卻倒映出希冀的光。
見她如此,邢岫煙莞爾一笑,接著果真拍著她的背角,唱起了江南的童謠,林黛玉雖未生出睡意,視線卻逐漸朦朧起來。
一曲唱罷,忽聽外間有人喝彩叫好。
邢岫煙詫異回頭,卻見是平兒端著托盤笑盈盈的走了進來,打趣道:“姐姐這曲兒唱的真好,若不是怕飯菜涼了,我都不忍心打攪。”
邢岫煙忙起身相迎:“怎么是平兒姐你來送飯”
平兒論年紀比邢岫煙大,但卻比她晚進門兒,且出身上也無法相提并論,故此執意要稱呼邢岫煙為姐姐。
邢岫煙試了幾次見無法糾正,也只能隨她,但卻也堅持稱呼平兒為姐姐。
平兒笑道:“太太和老爺正陪太爺、老太太用飯,一時抽不出空來,自然只能是我來送啰。”
林黛玉這時也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痕,坐起身來道:“姐姐跟著忙活了半天,也該累了,這樣的事情何必再親力親為。”
邢岫煙忙給她披了件外套。又從旁邊翻出在林黛玉養病時常用的小炕桌,擺在了林黛玉身前。
平兒笑著將飯菜一一擺上去,嘴里道:“我這人天生就是個勞碌命,這陣子讓銀蝶繡橘兩個伺候的渾身不自在,可巧姑娘來了,總算是給我一個施展的機會。”
見她們照顧的這般周到,林黛玉無奈道:“姐姐們何須如此,我又沒病”
“呸呸呸”
平兒連啐了幾聲:“這好端端的,可不行說那不吉利的字眼兒,來,筷子、湯匙。”
林黛玉拗不過兩人,只得接過筷子湯匙,邊與兩人說些家長里短的閑話,邊用了晚飯。
等吃完了,她才穿衣起身,連聲催促道:“姐姐們也該去用飯了,我這里有”
“有我就成”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史湘云清脆的嗓音,接近著就見她抱著一摞被子撞進屋內。
邢岫煙和平兒見狀,急忙伸手去接,嘴里驚道:“我的姑奶奶,你抱著它做什么,也不怕路上摔著”
又埋怨后面抱著枕頭進來翠縷不知輕重。
翠縷剛要喊冤,史湘云便搶著道:“是我自己要拿大的,她平日里也不愛動,倒不如我力氣大。”
說著,指著床上道:“放床上就好,我剛剛跟老爺告了假,要和林姐姐聯床夜話。”
說完,又沖林黛玉得意一笑。
林黛玉只能無奈搖頭,旋即想起了探春的托付,遲疑道:“不知焦大哥眼下可有空閑”
史湘云隨口道:“老爺這會兒應該是在園子里散步消食吧你找他”
說到一般,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兩根青蔥也似的指頭托著微圓的下巴道:“對了,你先前就說有話要捎給他,那走把,我陪你去見他”
說著,拉起林黛玉就往外走。
翠縷忙把枕頭一丟,緊隨其后追了出去。
邢岫煙和平兒相視而笑,既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