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暗暗用眼角余光打量黛玉。
心道自己原是想借機將林黛玉羈縻在家中,然后再徐徐圖之,但現如今為了燒賢德妃的冷灶,卻是無形中又破壞了她久留焦家的前提。
好在這也不是沒辦法彌補,自己既然幫了榮國府這么大的忙,屆時讓王夫人和王熙鳳找理由不來接她,難道憑她自己還能飛回去不成
兩日后,寧國府。
賈蓉腳步沉重的走進書房內,見賈珍正站在書桌前背著手欣賞一幅字畫,便忙遠遠的站定,小心翼翼的見禮道:“老爺,我來了。”
“嗯。”
賈珍頭也不抬一下,又盯著那字畫端詳片刻,這才發問:“聽說你上午又被叫去了都問了些什么”
“還是那老三樣”
說起這個來,賈蓉就氣不打一處來,因為他是寧國府派去兩廣的經辦人,除了沒跟這出海之外,從一開始的攢貨,到商船回港后發賣洋貨,皆都曾參與其中。
故此這陣子賈蓉時常被那喚到隔壁問話,起初還是經辦的御史出面盤問,后來漸漸就換成了幾個小吏,翻來覆去的總是那幾個問題:
諸如最初送上船的都是什么貨物,有沒有違禁品,數量多寡,返程后利潤幾何,有沒有發現什么異狀之類的。
這日上午也不例外。
賈蓉氣惱之余,便忍不住抱怨:“說是查問,可這三番五次下來我早瞧明白了,那幾個狗才不過是想拿雞毛當令箭,趁機從兒子身上詐些油水出來罷了”
“你倒是愈發精明了。”
賈珍這時候霍然抬頭,死死盯著賈蓉問:“那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油水,值得人家如此惦念”
“我”
賈蓉一時卡了殼,旋即忙叫起了撞天屈:“兒子身上能有什么油水,那些人不過是豬油蒙了心,瞧誰都像是塊肥肉”
“我倒不這么覺得。”
賈珍從桌子后面繞出來,一步步的逼近賈蓉,口中陰惻惻的道:“若鳳丫頭說的真的,那咱們這回的進項可就有些不對了我算著,里外里差了足有一半”
賈蓉起初還站在遠處,見他越走越近,便戰戰兢兢的往后縮,等到賈珍站到書房正中的時候,他都已經快要退到房門外面了。
以前他怕的是賈珍這個人,現下卻更怕賈珍身上的花柳病。
眼見退無可退,賈蓉一咬牙屈膝跪倒,磕頭如搗蒜般連聲道:“老爺明鑒,咱們家調的貨太雜,史家、王家對西府也更照應,里外里自然就差了行市兒子身邊帶的都是老爺的人,我就是長了八個腦袋,也不敢貪那么多啊”
“這么說,你還是貪了”
“沒沒沒我、我就是路上大手大腳了些,可這不能算是貪墨吧”
“就只是路上”
“這個、這個在兩廣的時候”
兩父子正在書房父慈子孝呢,忽聽得外面有人揚聲道:“老爺、老爺,巡城司的又叫大爺過去呢”
“嗯”
“啊”
父子兩個俱是一愣,賈珍皺著眉退回桌子后面,狐疑的問:“你上午莫不是說錯話了”
“沒啊都是老問題,要是兒子說錯了,也早該查出來了”
賈蓉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雖說最近總被巡城司的人敲詐勒索,也沒有上午剛敲過一筆,下午就又卷土重來的道理。
賈珍見兒子的表情不似作偽,便也懶得再追問,直接拂袖道:“那你就先過去瞧瞧,等回來,老爺我再接著跟你理論”
賈蓉垂頭耷腦的應了,一出門先就回頭狠啐了口唾沫,暗罵這老東西真是財迷心竅,連親兒子多花幾兩銀子的事兒都要這般斤斤計較,當時那花柳病怎么沒直接要了他的命
若是那樣,自己正好帶著銀子回來奔個喜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