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心里登時涼了半截,同時又升起濃濃的不甘,明明已經查清楚事出有因,卻怎么到最后還是林家背鍋
于是忍不住滿是期盼的看向焦順:“老爺,既然林大人是冤枉的,難道就不能想個辦法還他一個清白嗎”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焦順搖搖頭,順勢坐回了原位,伸手輕輕環住史湘云的肩膀,讓她靠再自己懷里,然后一面輕輕撫摸她依舊平攤的小腹,一面道:“皇上想要打擊太上皇名望,同樣是能做不能說,一旦被擺在明面上,那就是有違孝道了,且也必然會加深父子兩個的敵對與隔閡以皇上如今的處境,肯定是不會選擇這種下下之策的。”
史湘云驚喜道:“那就是說,只要提前把這事兒揭露出來”
“那林家就徹底完了”
焦順斬釘截鐵的打斷了她,肅然道:“若是提前將此事揭破,太上皇肯定不會承認,皇上為顯孝道,也必然會擺出嚴查徹查的姿態,將所有一切全都扣在林大人頭上”
“那、那”
史湘云雖是個聰慧的,但對于這種勾心斗角的事情,素來敬而遠之,倉促間又怎么可能想得出應對之道
當下只能反手抓著焦順的胸襟,巴巴的看著他,等他給出答案。
焦順倒也沒有繼續故弄玄虛的意思,當下開門見山的道:“現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太上皇提前得知此事,趕在事情被揭開之前與皇上達成妥協,將這事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史湘云急忙追問:“那該怎么讓太上皇知道這事兒”
“讓太上皇知道這事兒不難。”
史湘云剛面露喜色,卻又聽焦順肅然道:“難的是,如何再不漏痕跡的情況下,將這事兒捅到太上皇面前。”
說著,他在史湘云臉上輕輕啄了一口,柔聲問:“你想想,娘娘既然能抽絲剝繭查出真相,又能勘破弄巧成拙的可能性,難道就想不到提前告知太上皇,來個釜底抽薪”
“她本就在宮中,要想把消息捅給太上皇,豈不是舉手之勞但她卻沒有這么做,反而偷偷給了我這張紙條你猜,這是因為什么”
“因為什么”
“那自然是因為,只要這事兒事后露出一點風聲,賢德妃的行為就會被皇上視為背叛,而她決計承受不起背叛的代價所以她選擇把這件事情又推給了我,多半是希望我可以在宮外有所作為。”
說到這里,焦順搖頭苦笑,再次伸手撫摸著史湘云的小腹,道:“我在宮外,騰挪的空間自然比她大些,可若一旦事有不協”
他沒有把話說全,但史湘云已經徹底明白了。
自小任俠的湘云,頭一個念頭是應該為林家伸張正義,不能眼睜睜看著林家蒙冤。
然而
小腹上傳來的觸感,卻讓她很快想到自己早已不是孤身一人,有丈夫、有公婆、更有即將呱呱墜地的孩子。
若只是一個人,她當然可以率性而為,但
再說了,她從本心也不希望丈夫在這時候以身犯險。
可要說勸焦順袖手旁觀,她又過不了心里那道坎。
于是思來想去,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卻只是無聲的嘆息著,將臉深深埋進了焦順懷里。
焦順也嘆息一聲,反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但臉上的愁容卻悄默聲的消失了個干干凈凈。
一晃又是數日。
林黛玉舀了一勺蓮子羹,吹涼了,遞到史湘云嘴邊,史湘云卻只是苦著臉微微搖頭。
“張嘴,啊”
林黛玉俏臉一板,哄孩子似的呵斥著,見史湘云依舊不肯張口,干脆作勢欲要去捏她的臉頰。
史湘云這才無奈的張嘴,勉力咽下了那勺蓮子羹,然后連連擺手道:“莫要再填鴨,我實在是吃不下了。”
林黛玉見她如此,蹙起罥煙眉欲言又止,最后起身道:“那我讓她們拿回去溫著。”
說著,沖翠縷使了個眼色。
兩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外間,林黛玉便道:“這幾日我瞧她氣色一天不如一天,胃口也差了許多,可又瞧著不像是孕吐反胃,要不要找個大夫瞧瞧”
“早找了,找了好幾位了”
翠縷也是一臉的憂愁,頓足道:“都說太太身子骨好著呢,多半是犯了心病可我們變著法逗她開心,也不見有什么效果。”
“心病什么心病”
“她要肯說,也拖不到現在”
“那焦大哥怎么說”
“這”
翠縷臉色又苦了三分:“我瞧老爺這兩天也是茶不思飯不想的,倒像是也有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