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大哥這又是怎么回事”
林黛玉一時被弄糊涂了。
“說起來這事兒還和你有關,寶玉得知你遠赴蘇州,便又哭又鬧的說要把你找回去,還當眾說要娶你過門,與薛姑娘平起平坐呢。”
說到這里,焦順笑而不語的看著林黛玉。
林黛玉先是一愣,繼而輕咬朱唇道“他卻當我是什么人又當寶姐姐是什么人即便沒有”
她抬頭與焦順對視了一眼,旋即又忙低下頭“我如今也絕不可能再回榮國府”
“除此之外,這話還有藐視圣意的嫌疑。”
焦順笑道“所以榮國府一直壓著消息沒外傳,偏不知怎么就讓薛蟠聽了去,然后”
說著,他兩手一攤“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林黛玉沒有再開口,撥弄著棋盒里的棋子,默默的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與此同時。
大觀園怡紅院內,探春正拉著李紈、王熙鳳兩個,商量過幾天賈母壽誕的事兒,就見襲人從里間出來,歡喜道“三姑娘、兩位奶奶,你們快進去瞧瞧吧,二爺總算是認得人了”
姑嫂幾個聞言,忙跟著她進到了里間。
果然賈寶玉的目光不再是直勾勾呆愣愣的,而是隨著三人的位置緩緩調整當然了,比起正常人來,還是顯得呆滯了些。
“哥哥可好些了”
探春直接坐到了床頭,又順勢幫賈寶玉掖了掖被角。
“好多了。”
賈寶玉勉強一笑,目光在三人臉上一一掠過,又吃力的問“太太呢”
王熙鳳接茬道“太太過會兒要在藕香榭待客,所以才讓我們替她守在這里。”
“待客”
“也不是什么外客。”
王熙鳳甩著帕子,嘖嘖贊嘆“就是后廊上五嫂的兒子蕓哥兒,原先不過是個打秋風的破落戶,跟著焦順歷練了兩年,如今竟就出息了,成了什么五軍都督府都事,與你一樣,也是從七品呢”
她話里話外多少帶了些揶揄的味道。
但賈寶玉對于官職什么的,從來就沒放在心里,當下只好奇的問“就算蕓哥兒做了官兒,也沒必要讓太太親自招待他吧”
這回王熙鳳卻不開口了。
一旁探春見狀,便接過話題道“哥哥可還記得,昨兒舅母也曾來過”
“舅母”
賈寶玉恍惚了一下,才想明白她說的是誰。
“王家那邊兒的意思,是想趁舅舅受審之前,先與他見上一面那賈蕓得了焦大哥抬舉,如今在五軍都督府專管著軍代表駐廠的事兒,京中多少不得志的中下級軍官都想走他的門路,請他出面牽線搭橋,私下里見一面應該不難。”
賈寶玉這才恍然。
他只感慨了一句今非昔比,倒沒太往心里去。
但這事兒在榮寧二府,乃至在整個賈氏一族之中,卻不啻于一場大地震。
那后廊上的賈蕓是什么人
自幼喪父,跟著寡母饑一頓飽一頓的,全靠去榮國府打秋風度日,莫說是族人們沒幾個正眼瞧他的,連榮國府的管事奴才們也不拿他當個事兒。
偏就這么個一人,跟在焦大爺身邊才兩三年的功夫,不顯山不露水的,竟就與寶二爺的品階齊平了
雖說賈蕓是武職,遠不如寶二爺的文職金貴,可你也得看他的在那兒啊
因此王夫人要宴請賈蕓的消息一出,榮寧二府盡皆轟動了,不少人跑到街口引頸相望,就為了驗證這事兒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是真的”
酉時二刻下午五點半,一個小廝從街口飛奔回寧國府,還不等進到客廳里,便大聲嚷嚷起來。
客廳里。
賈蓉一躍而起,兩眼放光的追問“你可打聽仔細了”
那小廝仗著寵信賣乖道“瞧爺這話說的,若不打聽仔細了,小的哪敢回來稟報”
然后又側身指著外面道“爺不信自己出去瞧瞧,那賈蕓穿著一身嶄新的官服被圍的動彈不得,估計這會兒還在街上呢”
賈蓉聽了再無疑竇,命那小廝退下后,便亢奮的來回在屋里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