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又安臉上閃過猙獰的怨毒,不過很快又低頭掩飾了起來。
這來順在大街上都敢公然行兇,此時若再刺激對方,不知道又要吃多少苦頭。
還是忍一時風平浪靜,日后再……
“潘管事。”
這時卻聽來順戲謔道:“我可不收干兒子。”
潘又安這才發現自己正跪在來順面前,忙羞急的爬了起來,一邊齜牙咧嘴的揉著傷處,一邊用眼角余光偷眼打量來順。
這就慫了?
來順原本還提防著他會反撲呢,不想這小白臉卻連正眼打量自己都不敢。
略一猶豫,他沒有按照原計劃‘撇清嫌疑’,反是上前勾住了潘又安的脖子。
潘又安身子一顫,險些就又癱回地上,隨即鴕鳥似的把頭埋在胸口,看上去活像是個被霸凌的中學生。
不過他也的確正處在中學生的年紀,而且因自小被家里寵愛,今天還是頭回出來‘自食其力’,那曾想竟遭遇這般野蠻對待!
來之前,潘又安滿腦子都是‘為了表姐,在所不惜’,現下想的卻是‘留此有用之身,且待來日方長’。
倒不是他潘某人膽小怯懦,只是君子惜命,又豈能拿瓷器去碰瓦罐?
“潘管事。”
就聽來順陰陽怪氣的道:“你看你把老人家氣的,這大半天都站起不來——你自己說,是不是該給老人家道個歉?”
自己挨了打,還要向施暴者道歉?!
潘又安歪頭看了眼焦大,然后又一言不發的縮回了脖子。
“你倒是說話啊!”
來順的胳膊驟然收緊,雖然還不至于讓潘又安無法呼吸,卻也讓他那粉白臉頰漲得通紅。
“我、我錯了,我錯了!”
潘又安嚇得急忙服軟,直到來順放松了力道,他嘴里還不住的道著歉:“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見他說著說著,眼淚就不爭氣的落了下來,來順突然有些不自在——明明是這小子先主動挑釁的,這怎么整的,倒好像他成了惡人。
不過事情總得有個收尾。
來順又一臉蠻霸的道:“知錯就好,人家老爺子也不是那愛計較的人,這么著吧,他那份活兒就由你扛了,怎么樣?”
“就這么定了。”
不等潘又安回應,焦大就接過了話茬,他從地上費力的起身,盯著潘又安問:“你今年幾歲?”
“十、十五。”
“巧了,老子今年八十有五,但凡你小子敢有‘不’字,焦爺爺今兒就拉上你,給閻王爺演一出百年好合!”
說著,他慢騰騰轉身,一步步隱入夜色中,隱約只聽他唱道:“你看前面那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干干凈凈……”
直到那干巴巴的唱腔消逝在夜風中,來順才發現自己還摟著潘又安,忙一把將他搡開。
又催促道:“別愣著了,要耽誤了老頭晚上吃飯,我可未必保的住你。”
說著,徑自抓起一條毯子,想街口走去。
潘又安怨毒的盯著來順的背影,暗罵這廝明明和焦大狼狽為奸,竟還好意思在自己面前硬充好人。
但罵歸罵,想到焦大臨走前那番話,他還是吃力的抱起了另外一條毯子,一面向來順追去,一面在心中暗道:
一時長短不算什么,等自己憑本事得了貴人賞識,再報仇雪恨也不為遲!
【潘又安,出自原書七十一回,曾在大觀園和司棋私會(很可能不止一次),被撞破后嚇的說不出話來,事后又匆匆逃走。
此外,還曾寫過一封條理分明的情書。
私會,證明他平常有些狗膽;情書,證明他識文斷字且有些見識;逃走,證明他遇到大事就怯懦沒擔當。
綜上分析,這貨應該屬于‘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的低配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