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薛寶釵回到梨香院內,拿香菱做引子稍加誘導,果然從鶯兒口中問出個可大可小的秘密。
之所以說是可大可小,是因為這完全取決于香菱有沒有失貞。
若未還曾有什么出格的舉動,只消防著她再與來順私會便可,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若香菱已然貞潔有虧,一旦被薛蟠知道了又怎肯善罷干休?
屆時怕是非要鬧出大亂子不可!
因事關重大,薛寶釵忙又追問:“你既未曾問出什么來,又怎知她與那來順確有私情?”
“正因未曾問出什么,我才覺著事情大了!”鶯兒苦悶道:“姑娘也是知道她的,最是直腸子沒心眼的,錯非是關系重大,怕早都跟我解釋一百遍了!”
寶釵想起香菱素日言談舉止,也便信了六七分,本有意喊香菱進來,當面鑼對面鼓的審問幾句。
可又擔心挑破了這事兒,倒讓香菱做出什么傻事來。
若真如此,誤了卿卿性命不說,那來順只怕也要因此恨上自家,又如何還能盡心竭力的幫著照管生意?
哥哥去鋪子歷練的事兒,就更是……
不對!
那來順多半也已經知道,自家哥哥討要香菱的事兒了,這等兒女私情,雖未必會影響到來旺夫婦。
但指著來順在鋪子里照應哥哥,卻怕是癡心妄想——還是尋個什么理由,把這事兒否了吧。
沉吟半晌,寶釵捻動著團扇喃喃自語道:“她既咬死了不肯說,咱們怕是得想法子驗證驗證,若是……自然最好不過,若真有什么,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鶯兒聽出寶釵暗含的意思,先就羞紅了臉頰、偏轉了頭頸。
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梳妝臺,她忽得眼前一亮,脫口提議道:“要不給她點個守宮砂試試?”
薛寶釵此時也有幾分尷尬,于是先用團扇掩了口鼻,這才微微搖頭:“守宮砂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實則無甚用處。”
守宮砂竟是假的?
鶯兒驚愕的張大了嘴,好半晌才又合攏了,試探著問:“守宮砂既然不成,那姑娘可有什么管用的法子?”
寶釵幾乎把眉眼都遮了,羞惱道:“你莫不是急糊涂了,我哪會知道這等事情?!”
主仆兩個這就么紅臉兒對紅臉兒,又發了好半日呆,鶯兒才又吞吞吐吐道:“要不,我晚上裝作好奇,用男女之事試探她一番,她若聽不懂,約莫應該還是完璧,若一聽就懂,自然……”
說到半截,卻見寶釵放低了團扇,帶著三分警惕七分疑慮望著自己。
鶯兒愣了一下,才明白姑娘誤會了什么,羞的又是跺腳又是擺手:“我、我可從沒做、做過那知羞的勾當!”
寶釵見她當真惱了,急忙軟語哄了幾句。
鶯兒這才又支吾道:“不過襲人必是知道的,我準備裝作好奇尋她打探幾句,再拿去試一試香菱。”
這倒也是個法子。
寶釵猶疑了片刻,重又把團扇遮到眼前,輕聲囑托道:“寶兄弟畢、畢竟年少,你約略提點她些,切不可貪、貪……”
那最后一字遲遲沒能出口,團扇卻早把整張臉給遮住了。
最后只悶聲道:“總之你提點她幾句,也就是了。”
鶯兒得了保持的支持,便抱著視死如歸的勇氣,尋襲人探問些云雨之事。
誰知襲人卻咬死了不肯吐露。
主仆兩個無奈之下,又想了幾個法子,卻不是被對方給否了,就是執行到一半,又因為各種原因半途而廢。
連著幾日下來,除了腦袋里多謝奇奇怪怪臆想之外,竟是一籌莫展。
倒是否定薛蟠去鋪子歷練的借口,輕輕巧巧就找到了。
蓋因就這幾天的功夫,那薛大腦袋就把要報復來順的事兒,嚷嚷的薛家上下無人不知。
寶釵便借此勸說母親放棄原本的想法。
誰知薛姨媽滿口應了,薛蟠倒咬死了不肯罷休!
先前他鬧著不肯去,現如今聽說母親和妹妹改了主意,反倒鉆了牛角尖,逼急了愣是指天誓日,說自己絕不會為難來順。
薛姨媽就此放了心。
可寶釵卻愈發忐忑,生怕‘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偏這其中的關竅,又不敢如實告訴母親、哥哥,一時急的什么仿佛,偏卻無處使力。
…………
就這么亂糟糟的,到了五月初二這日,來旺終于連夜趕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