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急忙辯解道:“我便再糊涂也不至如此!我的意思是,先把他接回家里,不拘是蓉哥兒還是薔哥兒,出面給他養老送終,等承完了這因,再得其果也不遲。”
他嘴里說著蓉哥兒、薔哥兒,心下想的卻只是賈薔。
一來賈蓉已有候補的官職在身,二來他也聽不得兒子給個奴才叫‘爹’。
而賈薔就沒這么顧慮,左右是父母雙亡,為了承襲爵位認個義父又能怎得?
那孩子素來就是個乖巧的,如今自己幫他爭個爵位回去,往后豈不是要加倍的‘孝順’?
至于焦大樂不樂意……
若他不肯就范,就先大張旗鼓的把名義定下,等過兩年他老死之后,再讓賈薔出面承爵就好。
屆時死無對證,難道還有人能召喚出焦大的魂魄,去兵部鳴冤告狀不成?
且說到底,這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六品爵,誰又會冒著得罪寧榮二府的風險,去計較其中的細枝末節?
卻說賈珍分辯完,又忙沖王熙鳳拱手賠笑:“大妹妹,咱們自小就在一塊兒的,只求你給哥哥留些臉面,日后我必有回報!”
聽了賈珍這番說辭,王熙鳳一時倒沉默下來。
說到底,她其實并不關心那爵位花落誰家,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顏面與利益。
如今賈珍顧全了她的顏面,又許諾說日后必有回報,王熙鳳替來家出頭的心思,頓時就打了折扣。
思量半晌,她才冷笑道:“你只想著自個的顏面,卻半點不體諒我的難處!現如今來家幾乎撐起了小半個榮國府,又剛給家里添了一年六七萬兩的進項。”
“這功勞苦勞全都占了,府里偏要奪了他家光宗耀祖的機會——日后他卻怎肯再用心辦差?府上的其它下人,又會如何看待此事?”
“什么功勞苦勞的!”
話音剛落,賈赦就罵道:“再怎么能干的奴才,也不該惦記主人家的東西!否則就不是家奴,而是家賊了!似這等家賊,以我看趁早趕出去了事,不然這回沒能偷成,往后怕是就該惦記璉哥兒的爵位了!”
他這分明是只管屁股、不顧腦袋。
但站在統治階級的立場上,這話又不能說一點道理都沒有——再說了,若事事都得和奴才講道理,這主人當著還有什么意思?
且因賈赦占著公公的名分,王熙鳳便再有什么意見,一時也不好當面頂撞。
于是只得求助的望向了王夫人。
誰知這次出面的卻反是賈政:“說是這么說,可這功勞苦勞總不能一股腦都抹殺了,況且前兩日你大侄女還特地差了人來……”
說到半截,他忽又想起了什么,皺著眉頭止住了話頭,也不管旁人如何,徑自垂首沉吟起來。
一時間,廳內又莫名陷入了沉寂。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