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順嘆了口氣,扯著玉釧兒出了院門,見她仍是魂不附體的樣子,便順勢攬了她入懷,嘴里笑罵道:“這沒眼界的!爺既是在工部為官,身邊還能少得了巧匠?你若乖巧懂事些,湊一副好頭面又有什么難的?”
玉釧兒頗有些小心思,性格也未必有多討喜,但素日里伺候自己卻堪稱盡心竭力。
單只為這一條,也當哄她幾句。
卻說被那威嚴滿滿的官袍裹住,玉釧兒先就暈了七分,又聽焦順許下空頭支票,當下早把什么奧援不奧援的忘了個干凈。
幾乎沒有猶豫,就把王夫人囑咐自己‘風聞奏事’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講給了焦順聽,
這也是王夫人小覷了焦順,沒料到焦順短短月余功夫,就已經深深扎根在她心下。
但王夫人意圖在自己身邊布置眼線,卻倒早在焦順的預料之中。
聽玉釧兒這般坦承,他也就順水推舟的道:“咱家有什么好瞞著她的?往后再有什么好消息,你盡管報給她就是。”
這句話的重點,自然是在‘好消息’三字上。
這倒與玉釧兒最初的想法不謀而合。
她口中乖巧的應了,因又想起姐姐的說辭,便忍著心下醋意,曲意逢迎道:“我瞧香菱姐姐今兒大好了呢,回去要不要再備了浴桶,讓她再幫爺松快松快。”
但她畢竟不是個大度的,說完之后又忍不住補了句:“其實我也大好了呢。”
焦順聽的心下一動,刻意貶損道:“她雖比你大些,實則卻是個豆腐捏的,遠不如你筋道堪嚼用,偏她又理會不了爺的意思,著實敗興的緊。”
玉釧兒聽得正自歡喜,卻不料焦順忽然低頭耳語兩兩句,她一臉喜意登時僵在了臉上。
好半天才紅頭脹臉的擠出句:“她要肯依,我也、我也全聽爺的!”
……日后可能會變成福利的省略號……
與此同時。
滿面疲態的隆源帝,也興沖沖的尋到了賈元春面前,將個卷了毛邊兒的小冊子,遞到她面前:“愛妃這幾日抽空將上面的批注、評語刪去,再選那涉及百工民生的,重新抄錄裝訂成冊!”
元春見是隆源帝在潛邸時,悄悄收集編撰的太祖語錄,不由奇道:“陛下上回不是說朝中阻力甚大,要暫緩推行太祖的革新之政嗎?”
隆源帝順勢在她嫩如凝脂的臉上掐了一把,嘿笑道:“這還要多承虧了你家那下熱門——原本只是隨手下了步閑棋,誰成想他一個奴籍出身的,倒和朕想到一處去了!”
說著,又略略道出了由來始末。
元春聞言也是心下暗喜,先前因賈政胡亂上本,惹得皇帝大為不滿,她只當這輩子都指望不上家里幫襯了,不想竟又冒出焦順這員福將!
不過欣喜之余,她也怕焦順貪功冒進,鬧出什么亂子來,再牽扯榮國府頭上。
于是忙道:“雖是好事,卻怕太過刻意了些,且他才剛剛上任就急于行事……”
“刻意怕安徽省那么?這更證明他是個心里有數的!”
隆源帝不耐煩的一揮手,打斷了元春這‘自謙’的言辭,又道:“且西夷都打到家門口了,卻那還容得朝廷按部就班慢條斯理?正要急些才好!”
切實有些話,他也不方便在元春面前說的太透。
世宗皇帝因得位不正,急于收買朝中權貴,結果導致勛貴勢大難制。
正因如此,文景皇帝與太上皇在位時,便刻意抬舉文官集團,結果卻重又走上了文貴武賤的老路。
在隆源帝看來,此二者皆不足取。
唯有沿著太祖設想的道路另辟蹊徑,才能重現開國時威加海內的盛景!
想到心中那些籌劃,他來回踱了幾步,口中嘟囔道:“且看他借力打力的手段,似也略通權謀之道,往后……”
不過說到半截,隆源帝又收住了話頭,搖頭輕笑道:“再瞧瞧吧,且看這步閑棋,還能給朕帶來多少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