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十月二十六休沐日。
焦順難得又睡了個懶覺,因前兩日應下薛大腦袋,中午要去梨香院赴約,也便沒有再鬧著晨練。
懶洋洋的任憑香菱、玉釧兒幫著披掛上,因覺著屋里實在悶熱的慌,干脆拿了牙刷、牙粉去外面洗漱。
不想正刷著牙,就見打門外進來個抱著孩子的小婦人,細一端詳,卻不是楊氏還能是哪個?
焦順遠遠瞅著那孩子就直了眼,直到嘴里的白沫子落在前襟上,惹得玉釧兒驚呼出聲,這才醒過神來,忙招呼偷眼往這邊兒窺探的楊氏,道:“秦家嫂子這是打哪兒來?”
原本按來旺夫婦的輩分,合該稱一聲‘嬸子’的,但既做了主子自然便要長奴仆一輩——王熙鳳稱呼周瑞家的為周嫂子,也正是這個道理。
楊氏忙往前湊了幾步,在臺階下刻意把那小兒的面孔對準了焦順,嘴里笑道:“我這閑了大半年,雖說還得把娃兒奶大了,才好出來當差,可也不能臨上轎了再現扎耳朵眼,就想著先來幾位管家娘子面前露露臉,也省得大家把我給忘了。”
說著,假模假式的探問:“徐姐姐莫非不在家么?”
“約莫是在二門鹿頂內當值呢。”
焦順隨口回了句,盯著那孩子不錯眼的吩咐道:“玉釧兒,把前兩天二太太給的毛料子,選那最軟的拿一塊來,讓秦嫂子捎回去給孩子做些斗篷、褥子。”
因都是上等的好料子,玉釧兒頗有些舍不得,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駁了大爺的面子,只得板著臉回屋去取。
楊氏見左右沒人,忙又往前湊了湊,嘴里道:“這怎么好意思呢,只怕這孩子沒那好命呢!”
“胡說什么!”
焦順嗅到些奶腥味,不覺便食指大動,但礙著有孩子在,倒不好做什么不可言說的勾當,遂壓著嗓子道:“等我日后發達了,不提攜他還能提攜哪個?”
說著,又問了句:“這孩子起名沒有?”
楊氏水汪汪的盯著焦順,膩聲道:“前兒滿月的時候,先生給起了幾個名字,我當時一眼就相中了個‘遂’字,說是順遂的遂!”
秦遂?
焦順把這名字記在心底,又一語雙關的道:“我瞧著孩子日后必是個聰明的,說不準也能做官呢。”
楊氏聞言更喜,直恨不能把孩子做個夾心,賴到焦順身上解一解戀奸情熱之苦。
不過這當口,玉釧兒也捧著毛料子,打從屋里走了出來。
二人自不好再有什么逾矩的。
焦順便命玉釧兒把毛料子賜下,又交代道:“這孩子我瞧著投緣,往后也別短了往來。”
楊氏恭聲道了謝,這才抱著孩子、料子,依依不舍的去了。
“她倒討了好彩頭!”
目送她出門之后,玉釧兒頗有些不忿的嘟囔道:“這料子爺都還沒用上,倒怎么先打發出去一塊?”
“一塊料子能值個什么?”
焦順示意她捧了水來,咕嚕嚕一口噴在池子里,這才又道:“讓灶上置備些可口又不占肚子的,我略填補些,過會兒就該去薛家赴宴了。”
“哎。”
玉釧兒嘴里應了,忙去西邊兒灶上囑托了,除了早飯之外,又刻意交代讓熱兩碗醒酒湯備著。
書不贅言。
臨近午時【上午十一點】,焦順便領著香菱、玉釧兒兩個出了家門,趕奔梨香院。
原該只帶香菱一個,可那薛蟠當初依依不舍的,卻怕這廝再有什么歹心思。
可若要不帶她,又不合她與寶釵的主仆情分。
故此特意讓玉釧兒與她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