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會議直吵到午正二刻,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趁著中午休息的時候,賈政果然依約求見尚書陳禮。
只是陳尚書卻不在衙內,據說是會同戶部尚書、兵部尚書,去宮里商量重建東南水師的事兒了。
賈政只好又尋到了蘇侍郎面前。
等他回了屯田清吏司,焦順趕忙詢問有何收獲。
卻聽賈政激動道:“蘇侍郎對咱們呈上的條陳十分重視,拉著我翻來覆去問了好多細節!我瞧那話里話外的,倒真有要放在合議會上討論的意思!”
焦順:“……”
賈政見他的反應,這才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不由輕拍額頭道:“糟糕,光顧著商量工坊監管的事情,倒忘了……不過你放心,等明兒陳尚書在時,我再去求見就是了!”
焦順還能說什么?
只能盼著他明兒見了陳尚書,不要再離題萬里就好。
…………
這日下午。
李紈因心緒稍寧,便將兒子近來的課業翻出來重新審閱,只是瞧著瞧著,她的臉色就漸漸凝重起來。
“奶奶。”
在一旁刺繡的素云瞧見了,不由得奇道:“您這又是怎么了,難道哥兒的功課有什么不妥?”
李紈先是搖了搖頭,隨后又點了點頭,最后迎著素云疑惑的目光,解釋道:“近來族學里教的東西總是重復,蘭哥兒雖仍有進益,卻比先前慢了不少。”
素云嘆了口氣,無奈道:“這有什么法子?自從瑞大爺死后,那司塾的老太爺【賈代儒】就沒了亮相,講課時都無精打采的,旁的塾師見他如此,自然也都跟著懈怠了。”
李紈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原由。
可她雖然同情賈代儒喪子喪孫無依無靠,卻絕不能容忍對方耽誤了兒子的學業。
起身將個素綾裹著的熟潤身子橫挪了幾步,蹙眉沉吟道:“必須像個法子了,總不能讓他們誤了蘭哥兒的前程。”
素云遲疑道:“奶奶莫非是想把哥兒送去外面的書院?這怕是不成吧?哥兒畢竟還小,老爺太太怕未必肯答應。”
李紈斷然道:“等過了年哥兒也有十歲了,正是勤學精進的時候!”
若為旁的,她大可瞻前顧后走一步看三步,但為了兒子的學業前程,卻是決計不愿意拖延的!
只是……
素云說的也并非全無道理。
因自己即將臨盆時,丈夫賈珠突然病逝,太太嘴上雖沒說什么,卻終究覺著是自家母子妨害了賈珠。
故此一直對母子二人頗為冷淡。
眼下若求到太太面前,卻只怕太太未必肯應允。
可越過太太直接去求老爺,卻又怕會惱了太太,繼而連累到兒子頭上。
思來想去,最好還是能托旁人在賈政面前,旁敲側擊的提一提。
李紈首先想到的,自然便是賈寶玉。
但細一琢磨卻又覺得不妥,寶玉素來是個厭學的,又畏賈政如虎,更兼心性不定說話沒個把門的,若真托了他去,沒準兒事情辦不成,反倒又橫生枝節。
于是又把旁人都過了一遍。
不覺就想到了焦順頭上,因先前兩次禮尚往來,雙方也算是有些瓜葛。
且這焦順不同別個,雖年紀輕輕卻被賈政視為忘年交,若能蒙他旁敲側擊幾句,只怕比旁人說上幾百句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