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尤氏已經笑盈盈的進了里間,見那床上桌上大包袱小包袱的都堆滿了,不由掩嘴道:“哥兒這果然是要去外面求學了?嘖,你這屋里原就冷清,哥兒這再一走,只怕越發沒人氣兒了呢。”
聽她話里有話的,李紈忙打發走了賈蘭、素云,板起臉來道:“嫂子來看我,我自是感激不盡,可要再說那些胡話,我卻是要惱了!”
尤氏聞言噗嗤一笑,掩著嘴眉目含春的道:“我說什么了,妹妹就這么急赤白咧的?卻不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反倒打一耙吧?”
“你!”
李紈臉上一紅,她雖對尤氏那些話有九分厭煩,可到底是久曠之身,三番五次下來也不免受了些影響。
前日里夢到和賈珠在一處消遣,誰知那清秀的面孔突然化作了焦順粗獷的五官。
偏她一時還未曾醒過來,竟半推半就……
此時被尤氏隨口一說,想起那夢中的場景,不覺就餒了氣勢。
尤氏趁機欺到近前,硬是與她挨肩蹭臀的并排坐了,且又不安分的伸展著熟透了的身子,嬉笑道:“這大過年的,我們府里偏還張羅著給蓉哥兒續弦,里外里可把我累的不輕,得虧昨兒讓他幫著按了按,又疏通了疏通,十分疲憊竟就減了七分。”
李紈聽她果然有要說這些。
霍然起身道:“嫂子再這般,我可要送客了!”
尤氏見她說的堅決,只好賭咒發誓,說今兒再不說半句‘葷’的,至于往后如何,卻是絕口不提。
一面聊些家長里短,一面打量著那些包裹暗暗盤算:李紈素日里一門心思全都撲在兒子身上,也還算尤氏有個寄托,可如今賈蘭既要去外面寄宿求學,十天半月見不著一面,那心里豈不空落落的?
屆時自然有機可趁。
自己早晚磋磨下去,必能撬開她的心扉,讓焦順趁機‘注’進去,徹底解掉自己的后顧之憂。
且不提她妯娌兩個如何閑話。
卻說榮國府忙的天翻地覆,焦順這些日子反倒清閑起來,除了時不時外出赴宴,就是與丫鬟們胡天胡帝。
這日下午,他正抱著玉釧兒嘴對嘴的互喂果蔬,外面忽然稟報,說是賈赦差人來請。
那賈赦近來迷上了什么‘廣交會’,十天倒有八天宿在外面,回來也是醉生夢死的,又怎會有時間理會旁人?
故此焦順第一時間便猜到,這必是邢夫人假傳圣旨。
想起上回在城外的遭遇,他忙命香菱把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取來,仔細掩在袖筒里,這才施施然到了外面。
卻見來傳話的,并不是素日里常見的秋桐,而是個不認識的小丫鬟。
“秋桐姑娘呢?”
焦順隨口問了句:“往日都是她來傳話,今兒怎么換了人?”
那小丫鬟忙到:“秋桐姐姐跟著老爺出去了幾日,一時操勞的病倒了,所以就換了奴婢傳話。”
焦順本也就是隨口一問,也未曾深究什么,就跟著那小丫鬟到了賈赦的東跨院里。
等到進入堂屋廳中,就見那一臉狐媚卻佯裝穩重的邢夫人端坐正中,旁邊是她的陪嫁心腹王善保家的,除此之外,便再不見旁人了。
焦順捏著秀囊里的東西頗有些失望,卻還是笑著上前施禮道:“焦順見過太太,卻不知太太今日相召,可是又有什么要差遣的?”
因已經得了實在的好處,邢夫人今兒笑的親切,指著下首道:“快坐、快坐。”
等焦順的屁股剛挨在椅子上,她便又迫不及待的道:“聽說年前宮里賜下的禮物,你和寶玉、璉哥兒竟都是一樣的?這足見娘娘對你的看重,有這天大的由頭在,往后我再幫著牽線搭橋,倒也就方便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