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數日之前,母親當面問起這事兒,焦順說不得就如實交代了。
然而現下既然又有了反復,他擔心會惹得母親空歡喜一場,于是隨口敷衍道:“娘,您怎么不說我和寶姑娘,也時常有書信往來呢?”
“嘁!”
徐氏一瞪眼:“這你不早說了么?信里全都是工坊里的事兒,壓根就不涉及什么兒女私情——再說了,薛家雖然家產頗豐,可說到底不過是個皇商,哪有國公府家的小姐說出去提氣?”
焦順聞言倒有些詫異,他沒想到在母親眼里,薛寶釵竟還比不上迎春有分量。
但仔細一琢磨也就釋然了。
自己因受書中劇情影響,故此始終惦記著釵黛二女,但徐氏自幼就在賈王兩家為仆,若站在兩家主人的角度上看,如今寄居在榮國府的薛家雖然財雄,卻撐不起勢大二字。
而在老京城人看來,勢大顯然是要高過財雄的。
按照這個標準,薛家自然算不得高門,薛寶釵也算不得貴女。
反是賈迎春,雖然只是個庶出的,但焦順若能以家奴出身反聘主家千金為妻,說出去顯然更有面子,也更有傳奇色彩。
理清了這思路,焦順只好又道:“那邊兒或許真有這心思,但咱家畢竟是出自二奶奶門下,二奶奶偏又和老爺太太不睦,這事兒想成只怕沒那么容易。”
“也是呢。”
徐氏想到這節,也忍不住點頭道:“大老爺未必能瞧得上咱們家——再說真要和大老爺做了親家,往后只怕要平添許多麻煩。”
焦順聽她打了退堂鼓,心下剛松了口氣,不想徐氏又道:“那三姑娘如何?二老爺如今很是看重你,等三年后三姑娘也該談婚論嫁了,屆時說不定……”
說到這里,她又猶豫起來:“其實史大姑娘也不錯,史家雖然已經落魄了,可畢竟是世襲罔替的侯爵,若能把她娶進門,咱們來家可真就……”
“咳!”
這時來旺突然干咳了一聲。
徐氏這才想起是在焦大面前,而且兒子已經姓焦了。
她略有些尷尬的沖焦大笑了笑,焦大爺也對她擠出一絲笑容,但低頭倒騰煙斗的動作卻難掩憂心忡忡。
他最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比起以往自是舒心了許多。
但正因為得閑,想的也就多了。
偶爾就忍不住擔心,萬一等自己死后,焦家的香火又重歸來家門下,自己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而今天徐氏的口誤,顯然愈發加重了他的憂慮,暗想著當初還不如不讓焦順改名,只讓他日后選個兒子過繼給焦家就好。
不過現在后悔也晚了。
只能想另外再想個穩妥的法子,確保自己死后不會斷了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