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雖被晃的眼花,這話又沒頭沒尾,可還是結合先前聽到的消息,迅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瓜子臉上也禁不住變了顏色,反抓著寶玉的胳膊追問:“金釧的死和你有關?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掉進井里淹死了?!”
“這……”
剛剛賈寶玉見到最親近的林妹妹,沒有多想就撲上來哭訴,可被林黛玉這一連串的發問,卻陡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連夜去見母親的用意。
當下他就猶豫起來,心道林妹妹一向就愛疑神疑鬼,無端都要吃寶姐姐的飛醋,這等事情若說出來,豈不更要惹得她大發雷霆?
若只是發怒也還罷了,這天干物燥的,若一時急的又咳起來,卻如何是好?
這心虛當中又雜了關切,于是他避開了黛玉的目光,支吾道:“她、她昨兒跟我說了些胡話,我一時信以為真,就去找太太分說,不想那話是她偷聽來的……”
林黛玉聽的一頭霧水,納悶的繼續追問:“到底是什么胡話,值得你去太太面前分說?何況既是她偷聽來的,卻怎么也不攔著些,由著你去和太太當面對質?”
“我、這……”
寶玉被問的張口結舌,一咬牙,撒開黛玉揮拳在自己頭上亂砸,嘴里哭喊道:“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她啊!”
那一拳拳乒乓亂響,林黛玉瞧的心疼至極,一時那還顧得上再追問,忙拉住他的腕子不讓再砸。
恰巧襲人捧了藥湯進來,見狀跌足道:“小祖宗,你這才坐下病,這大冷的天又光著腳下地,莫不是想拉著我們一起給金釧陪葬不成?!”
遂上前好說歹說,和林妹妹一起將寶玉扶回屋里躺下。
林黛玉哄著寶玉喝了湯藥,又坐在床前守著寶玉說話。
直到他眼角帶淚的睡著了,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拉著襲人到外間悄聲問:“昨兒到底怎么了,竟就生生鬧出了人命來?”
襲人抬手攏了攏鬢角,順勢避開林黛玉的目光,一面取了茶水給林黛玉道上,一面敷衍道:“昨兒晚上金釧過來,說是太太又話要吩咐,獨自拉著寶玉在屋里說小話,我們想著有她在二爺跟前,就都去了廂房里閑話,后來到底怎么回事,我們也不大清楚。”
見她推說不知,順帶連旁人也都捎上了,林黛玉無奈之下,只得又折回屋里繼續守著寶玉。
這會兒的功夫,各處姐妹們也都陸續得了消息,前來探視寶玉,一個接一個絡繹不絕的,即便寶玉后來清醒過來,林黛玉也沒機會再追問究竟。
而等到了傍晚,寶玉突然又發起燒來,滿口的胡話說個不停,林妹妹心疼還心疼不過來呢,自也就把探究真相的念頭拋在了腦后。
眼見月上三竿,哄著寶玉再次服了藥沉沉睡去,林黛玉也不好繼續逗留,只得失魂落魄的回了賈母院里。
這一夜翻來覆去不曾睡踏實。
好容易捱到天亮,林黛玉匆匆用過早飯之后,又拿脂粉略略掩飾住臉上的倦容,連紫鵑雪雁都沒帶,就獨自出了家門,準備再去探視寶玉。
不想路過一處偏僻所在,忽聽后面有人高聲叫道:“林姑娘留步、林姑娘留步啊!”
林黛玉聞聲回頭望去,看清來人的面相先就是一愣,暗道她這時候來找自己做什么?
也不怪林黛玉納悶,后面那人穿著一身素白的孝服,卻正是金釧的妹妹玉釧。